“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容窈的名字取自《诗经》,寓意美好温婉,而这首《关雎》,也是娘亲教她念的第一首《诗经》里的诗歌。
容窈出生于春日烂漫之时,正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容窈的母妃生的绝色无双,当时正值圣宠之时,故小公主出生时,便有了“容窈”这个美好的封号。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她卫庄哥哥的娘亲告诉自己的。
容窈自记事起,周围便是冷宫凄寒的月光,娘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容窈全赖同在冷宫中的另外一对母子照顾。
那个端庄却苍白的女子,在容窈记忆中存在的时间是很短的,她只陪伴了容窈四年,便永远沉睡在了一个滴水成冰的冬日。
当时的容窈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无论她怎么哭,那个素来疼爱她的女子,再也没有醒来。
那一天确实很冷,容窈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昏过去之前,她只记得那黑衣的男孩破门而入,将自己紧紧扣在了温暖的怀里。
又过了几个月,卫庄的母亲也在一个夜里离去了。
容窈一直很害怕卫庄,无他,只因为他太冰冷了,冷的几乎淡漠。
当他的母亲去世时,卫庄没有像容窈当时那般哭的几乎断了肠,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一颗,只安安静静的坐在窗棂边上,仰头看着屋檐外清冷的弦月。
当时的容窈很是乖巧的坐在他身边,小手紧紧地牵着卫庄衣袖的一角,不敢靠他太近,怕惹他生气,又不敢离得太远,怕他丢下自己。
四岁的容窈在那一天觉得,这偌大的人间,她只有卫庄了。
卫庄的话一向很少,容窈也从来不去打扰他,很多时候,她都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他,看他沉默,看他练剑,看他稚嫩的面庞愈发冰冷。
当然,在容窈的意识里,卫庄对她,是极好的。
她所能够回忆到的记忆的源头处,就有着这么一个冰冷的人,虽然老是冷着一张脸,老是在言语上怼她嫌弃她说她笨,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编织了自己所有的记忆。
娘亲身体不好,更多的时候,容窈是由卫庄照顾的,从说话,到走路,到读书识字,就连写字,都是卫庄捏着她的小手一点点的教的。
她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踏出的安安稳稳的第一步是卫庄牵着她踏出的,最先认识的字是“卫庄”,最先会写的字也是“卫庄”。
学会走路后,容窈便不需要卫庄整天提来提去的,时常迈着小短腿跟在卫庄身后。卫庄有时会慢下步伐等她,有时会牵着她走,有时会抱着她走,这一切,全看他的心情。
学会识字写字后,卫庄有时会出宫,给容窈带回来一些书卷和写字的绢帛,容窈不知道卫庄是怎么出的冷宫,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她也没有去问过。
卫庄有时候会抱着容窈坐在冷宫湖心的那棵花树上,仰头看着无尽的黑夜,容窈也曾抬起小脑袋看过,却也只能看到清冷的月与零星的光点。
容窈一直不知道,在卫庄眼里,看这众生万象,能看到什么。
冷宫的日子自然是极为清苦的,但是,卫庄从未让容窈饿过一顿,也从未让容窈被人欺负过,更是从未让容窈受伤过。
卫庄时常出宫,在那时,容窈便是会乖巧的坐在寝殿的门口,一边读书写字,一边等她的卫庄哥哥回来。
卫庄从不会让容窈独自一个人待上超过半天,他出宫一趟后,会带回来容窈喜欢吃的甜食。
起初,容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但是,在一个雷雨夜里,容窈瑟缩在窗棂
下,在看到踏着暴风雨归来的小少年时,便是不顾大雨,冲到了卫庄怀里。
然后,容窈听到了一声极为压抑的闷哼,嗅到了鼻尖萦绕着的血气。
其实那一天的雷声很大,卫庄的那一声闷哼是极为细微的,但是容窈听到了;那一天卫庄胸前的衣襟里放着甜腻的点心,而容窈只闻到了那微弱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