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朝服,金梁远游冠,绛纱单衣,白裙、襦,革带金钩,假带,瑜玉只佩,方心,纷,金缕囊,纯长六尺四寸,广二寸四分,色如大绶。
寅时三刻,太子銮架出东宫,卯时,旭日未出,宏伟宫廷高檐飞龙,华灯烁流入墨,太极殿上文武两列,寂无声息。
鸾铃清灵之音透彻深宫,李建成起身,微微拨开华盖垂下的红缨流苏,略提起玄色长襦,踏着侍官下车。
李建成仰头环顾,天光一丝未出,宫宇楼阁只看得凌厉如斧刀,厚重胜重山的剪影,直入九宵,仪车阵式如岩,登天长阶玉砌成皇家威严,那位高处,权掌天下。
猝然震开广袖,其声猎猎,展如鹏翼,瞬收于身后,李建成负手望着太极殿,拾阶而上,章纹绶带随步左右,瑜玉红旒轻晃,绣金履在赤纱玄襦间雅步慢抬,走入幢幢宏影,势胜重重皇殿。
天子威仪,不过如此。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踏入殿,文武百官跪拜。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裙红纱如丹墨撩动,诸臣伏首,只能看见金龙高履从面前一步踏过,那声音似已盖过晨钟长鸣。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重山呼,震破苍穹,天道皇冠,贵尊六界,古制皇族庄穆朝服,太子走至御座右首,转身面向群臣,甩袖抬手,令道:“众卿平身。”
“谢太子殿下!”
李建成坐下,待众文武起身,放眼想细细看尽这殿中金玉流彩,人面百般情态,却是曦光朦胧,什么也瞧不清楚。
朱衣紫袍高臣贵爵,全都望着他,调百府之兵,掌天下权,此刻他便是这人界之主,便是仙神,也不能够立于他上,袖下的指尖用力压在案上,暖黄的锦缎被嵌到木中。
礼官开朝,李建成拢袖把手放了下来,敛目不露心绪,沉声道:“孤代父监国,近日朝中诸事,也大都知晓了,可有新奏?”
目光扫过裴寂,却是礼宾司出列道:“高句丽派使者来朝,却未按我朝既定路线行走,穿于州直达长安,殿下以为,该如何接待安置?”
“高句丽一直是我中原心腹之患,先朝就多次东征,岂能容此番国放肆,若有沿途刺探军防要塞者,立捕,其接待安置,皆降格两级。”
“是。”礼宾司又道,“东瀛使也于近日来访,其国书所用乃是文川纪年,未用我朝武德年号。”
“既然如此,看来东瀛是无意向我朝称臣,申责之后,予以退还便是。”李建成怒意不显,却不怒威,自有上者气势。
“钦遵上命。”礼宾司行礼归列。
此时初阳半露,朝霞万丈,殿内瞬即金碧辉煌,案上明黄锦缎映得李建成面上如覆金,眉目烁光,不见喜怒,裴寂与封德彝对视一眼,出列走到殿前。
“秦王盘居洛阳,陛下几召拒不回京,已令赵郡王重兵防守秦岭淮河一带,潼关也有陛下派兵固防,还请殿下使秦王早还长安。”
“裴相此话怎讲?”李建成轻笑了声,“秦王现下手掌五十万强军,皆是我大唐忠勇将士,他拒不还京也只是顽劣些罢了,想五十万军,光粮草调度已是难于登天了,何况父皇还有赵郡王,燕王,李绩等一干横扫天下的猛将。”
“殿下所言甚是。”裴寂看着李建成,面上露出微微欣喜又似得意的神色,上前一步道,“臣曾闻陛下说,殿下身为嫡长,对诸王弟管教有度,皆服殿下之威,殿下一封书信,必能令秦王回京。”
“此言差矣。圣人都没能把二郎召回来,孤家又怎能有十分把握让他听话呢。若他实在不肯
回来,也无不可。”
李建成站起身,负手走下阶来,肃然道:“传孤令,再赴洛阳召秦王李世民回京,倘若秦王抗命,则加封其为东王,加食邑三百户,由孤出资在洛阳另建东王府,无圣旨急召自不必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