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男人之间会产生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爱风月,这显然不在蓝肆的认知范围里。
蓝肆暴躁地翻来覆去,旋即将手没入湖水之中,冰凉而清爽之感油然而生,驱散了些内心的烦躁。
“公子可是有何事烦扰?难道也是为情所伤?”船夫撑篙而问,“前日夜半,有一位俊朗公子亦是如您这般极为苦恼,看起来像是伤得不深。”
一般而言,船夫是不会多话的,会平白惹得客官不快。只是他为人爽朗热情,日前又与同样好看的客官相谈甚欢,姑且算是为客官排忧解愁了一番,故而此时见人烦忧也忍不住开口。
蓝肆噌地一下坐起,眉宇间凝着浓浓地困惑:“情伤?”
“公子生得如此俊美,您喜欢的姑娘家怎么会不中意您呢?”船家兀自猜测着。
“我不喜欢姑娘。”蓝肆挪了下位置,还带着水珠的五指再次没入水中,竟有几只游鱼胆大地上前,在他的指尖嬉戏。
“啊?”船家愣了愣,“那您是喜欢公子?”
拨弄着游鱼的手猛地一停,游鱼被吓到般瞬间退散,往湖底下沉。
“男人之间也有爱情吗?”
师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
蓝肆莫名其妙地问了出来。
“额~”船夫这才回过神,以为他是不经世事、家教甚严的公子,朗声笑道,“自然是有的。而今这世道可不比千年前,好男风者而被处以极刑,多得是夫夫恩爱到白头。”
蓝肆不禁腹诽:是吗?有人可是昨日才说喜欢人,今日却接了别家姑娘的妆盒。
琴音再起,悠扬而灵动,犹如潺潺流水汇入蓝肆的心扉。较之在方才的曲意悠远,此时的旋律则含着几分怀念、几分哀伤。
浮云君精通琴棋书画,蓝肆也曾听过不少琴声,能分辨一二分韵味。
目光寻声而去,便见到画舫上的人——指尖捻挑,白衣墨发,宛若谪仙现世,风华无双。
他看着盛郁,目光如炬。
呵!
哀伤。
碧月湖上顿时一片宁静,都沉浸在琴音之中,不知湖底暗藏的危险。
小舟推开波澜慢慢滑过湖面。
倏地,四周的波澜层层交叠,散去又复来。
蓝肆耳尖一动,目光转向湖底,随即一跃而起抓起船夫。金光闪现,被灵力裹住的船夫迅速往岸上飞去。
船夫不明所以,惊恐呼叫,刺破了碧月湖的宁静。旁人只以为这船夫得罪了人,纷纷摇了摇头扼腕叹息。瞧这架势也出不了人命,修者也没有理会。
琴音依旧,危险夹在其中,朝蓝肆袭来。
蓝肆看了眼画舫之人,随即脚下猛蹬,小舟犹如离弦之箭般瞬间滑向远方。
自湖面破出的十几道强劲灵力刺空,随即化作五彩斑斓的水箭紧咬着小舟追去而胡乱轰炸。
周遭的船只、画舫跟着遭殃,误伤百姓无数,尖叫声、求救声此起彼伏。修者终于不再袖手旁观,一一救回受伤的、落水的百姓。
而此时,被一道屏障裹住的金家画舫终于有人惊觉湖面的动静。
琴音骤然停止,盛郁环视一周,眼力极好地发现那只疾驰的小舟。
他的眼睛微眯,那个离他越来越远之人竟是蓝肆。
银白衣袍烈烈,墨发随风狂舞,唇边挂着冷绝的笑意,睥睨着湖中不敢露面的蝼蚁:“无胆鼠辈!”
话音落下,十几个黑衣人破水而出,迅猛地围住了小舟。
上下前后左右,蓝肆好似无处可逃。
此间已远离人群,他不必再束手束脚。
金光在狭长的眼眸中流转之间,映照出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身影。蓝肆阖上了双眸,周身灵力波动,在脚下小舟粉碎之际猛地拔高身形,腾空而起。
上方拦路之人瞬间被金光冲开,鲜血喷洒而出,飞溅在湖中。
蓝肆凭空而立,感受着黑衣人古怪而熟悉的气息,戾气森然:“就凭你们,可还不够。”
四周黑衣人已至,裹着浓郁灵力的剑从四面八方刺向蓝肆。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抬手接招。
灵力猛然碰撞,直接将如镜湖面炸出十几个巨坑,巨浪沸腾,咆哮不休。
“交出玥珠,饶你一命!”
“大言不惭,”蓝肆一点都不惊讶黑衣人吐出的几个字,毫无惧色,面带嘲讽,“又百年过去,你们这群狗还真是忠诚。”
然他到底是低估了黑衣人,高估了自己。十几个黑衣人的攻势强劲,配合完美,暗招不断,细细密密的灵力冲破他以灵力织就的护体屏障,身形随之颤动,体内也禁不住血脉翻涌,喉间倏地一热。
他强行压下意欲喷涌而出的鲜血,鲜红的血丝在眸中渐渐蔓延,脸上被温养回来的一点血色褪尽,苍白得仿若刚出地洞之时。
蓝肆目色冷然,心中已有了计较,打算速战速决。
唇角勾起,一脚踢向身后之人,只闻闷哼一声掉落湖中,却不察被尸体遮掩住的湖底还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