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挂,银辉落满山间。
山洞里空无一人,几屡黯淡的光线倾泻着,更显凉意浓浓。玉萧倏地再次散发出白色光芒,飘至半空旋转个不停,速度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盛,洞内几近通明,如同白昼。
浓郁而纯正的灵气从印记和玉箫里钻出,随即肉眼可见地勾着乳白色的天地灵气拧成一股绳往右侧石壁前的土里钻进去。直到洞内灵气枯竭,玉箫才随着渐灭的白光而落了下来。
须臾,有细细碎碎的声音那里传出,土地竟然也在动,就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破开地面要钻出来,就是不知是人是鬼或是其他。
被叶红枫断言没有活人没有尸骨的洞里,一只手伴着嘶哑如野兽的声音倏地破土而出,打碎了从缝隙打进来的月辉。
那是一只污泥黏腻的手,手指很长,指甲很长,缝里都是泥,黑乎乎的,而露出的点点皮肤却苍白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百年不天日的病态感。若是有人在这里瞧见诈尸场面,怕是要立即吓晕过去。这像极了普通老百姓里哄骗自家不听话的小孩子的鬼故事。
渐渐地,那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土被顶至边上。地底下的东西一点一点地爬出来,双手,头,胸膛,腰臀,大腿,是个人形东西。许是扒土扒累了,他没有把膝盖以下部位从土里抽出来。那人仰躺着,胸膛微有起伏,浅浅的呼吸声在这个异常安静的洞里显得格外明显,看来是个活物。
人形活物的半条腿都埋在土里,但从露出部分仍可以看出他的体形颇为修长。只是浑身脏兮兮的,沾满了黄黑、乌黑等乱七八糟的污迹,从头至脚,可谓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十分狼狈不堪。若是再拿个破碗再拄跟拐杖,他的形象绝对是街上乞丐中最“完美”的一个。
半响,“完美乞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脸上黑黄白多色交加看不清模样,但可以看到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狭长,微微上翘,仿佛只一笑便可勾魂夺魄的眼睛,可此时显得呆呆愣愣,无甚色彩。
他整个人好像都沉浸在昏昏沉沉的世界里,既没想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约莫只是被天地灵气温养出一点知觉,就开始凭着本能从冰冷的地底下爬出来,仍带着一身的寒意与一脸的茫然,仿若活尸一般,毫无生气。所幸他还和活尸还有些距离,能动,能呼吸,还能想起自己的脑子。
人们在混沌之时,大抵都需要脑子以明通。
蓝肆混沌的意识里闪过一段段零碎的记忆,白色的,血腥的,还有一个人……
脑子没管主人是否还在懵逼状态,自觉将这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一段接一段慢慢拼接着,蓝肆才有了一点认知。
只是,我不是好像被打死了吗?
蓝肆恍恍惚惚无心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才有点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生命迹象,思维就涣散到九天云霄:原来那些话本里死而复生的故事是真的。
记忆慢慢地拼凑着,等想起把自己锁进地洞的那个人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绚丽的色彩。愤怒的血丝爬上了眼角,泛起浓浓的红色。心神震动,痛苦的咳嗽声传来,那喷涌而出的阴鸷暴戾被不得不紧合的眼眸遮住了。
胸腔剧烈起伏,几欲喘不过气来,最终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一阵咳嗽,好像要将他的心肝脾肺连同滔天怒气一起咳出去,整个人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狠意。
缓和了会,蓝肆随手擦了擦未干的血迹,敛下怒火,艰难地站起来,全身骨头却支撑不起,晃动之间摸到壁上的凸石紧紧抓住才免于摔倒。
月色大抵是很朦胧,投进来的光暗淡得很,山洞里近乎黑暗,玉箫时有微光闪烁。那一点点光忽然惊扰
到额头贴着石壁的蓝肆。他转头看着玉箫,脑海里不知又浮现了什么,半响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瘫在寒玉上。万年冰冷的气息蔓延到身体上,非常的刺骨,他却毫不在意,像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僵的人再也感受不到寒意。
玉箫就在手边,蓝肆偏头伸手细细抚摸,触手温润,竟有暖意。随即,一层薄薄的灵气竟然直接将他当成蚕茧般包裹起来,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隔绝了那入体的寒气,也仿佛驱散了些许百年不见天日的冰冷,一直无意识地皱着的眉头松了下来。
蓝肆恢复了些体力,起身站在寒玉前思考良久。忽而运起灵力凌空勾画,浅浅的金色灵力沿着寒玉上的复杂纹理上流淌着,不断涌动翻滚,金色闪耀,极为绚丽。他的眼睛也因此被刺得生疼,头偏过一边,右手一抓,一丝灵力裹住玉箫移动,并不像叶红枫那样万般招式也撼不动它半分,玉箫非常听话地随着灵力扑向了那只脏兮兮的手,一点也不嫌弃。
太弱了!体内传来疼痛之感,且不过是随手一动,灵力就被抽走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