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那可不真真儿的么!”
王安语觉得脸上一晒,他帮人拍的时候不觉得,让老板一说出来反倒感觉有点儿臊得慌:“哎,许哥你又寒碜我。”
“干好事儿还不让说?”许哥掏了根烟叼着,没点,“夸两句小伙子脸皮儿还薄了。”
“这哪儿算得上好事儿……”王安语说,从盒子里抽了双筷子,搅了搅自己的那份香锅,“就开个盖儿。”
“挺牛逼的,反正我拍不开。”林弋说。
“还是的啊!”许哥拍了拍王安语的肩膀,点了烟出去了。
“你常来这儿吃?”林弋问。
“现在不常来,初中来的多。”王安语说,用筷子插了一颗鹌鹑蛋,“好多人一起。”
“我以为和徐一呢。”林弋说。
“跟徐一没怎么来过这儿,他那会儿……沉迷学习呢。”王安语说着就乐了,“我也忙,顾不上他。”
“你忙什么?”林弋很快问,他试了几下没成功,最后还是用起子把盖开了。
“没什么。”王安语说。
林弋眯了下眼,“其实你会抽烟吧。”他说。
王安语挑豆皮的手没停:“不会,吸烟有害健康。”
“我不信。”林弋说。
“不信拉倒……”王安语说,“你海带不吃给我。”
“给。”林弋夹了一筷子放进王安语的锅里。
“你煮面真的好吃吗?”王安语问。
“好吃啊。”林弋说。
“我不信。”王安语抬眼看了看他。
“嘿,”林弋乐了,“下次你尝尝,溏心蛋,没葱花。”
吃了一半,林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徐一。”林弋说,打开一看就笑了,“自己看吧。”他说着把手机举起来,屏幕对着王安语让他看。
一张照片,这种魔鬼角度很有可能是刘凡拍的。徐一拿着他的手机,手伸得老长,底下是操场最外侧的排水沟。
「徐1:已灭口。」
王安语一把拿过林弋的手机,回了一条语音。
“傻逼。”
时长一秒,情真意切。他把手机还给了林弋。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林弋问,“也是初中同学?”
王安语摇了摇头:“小学一年级同班到高一。”
“十年了啊。”林弋感叹道,“难怪……真好。”
王安语想了想还真是,好像一晃就从七岁到了十七岁。
他和徐一七八岁的时候为了抢水彩笔,打架打到两人都坐在地上大哭……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你一直这样子吗?”林
弋突然问。
王安语被他自己选的锅底辣的鼻尖都冒了汗,还是坚持吃着。汽水也快喝完了,他打了个嗝:“你今天问题有点儿多。”
“我是好奇宝宝啊。”林弋眨了眨眼。
王安语放下了筷子,盯着林弋,但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我还是觉得你最近脑子不太好使。”王安语说。
“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林弋说。
“啊?”王安语没想出来应该摆个什么表情合适,但是林弋的这种态度让他突然回忆起前一阵他把自己作文拿走时的那种无赖样,“你……”
林弋叹了口气,也把筷子放下了。王安语看了看他的锅,根本没吃多少,至少还剩了一大半。
“这就不吃了?”王安语问。
“没那么饿,两口就饱了。”林弋说,“但是这家还是挺好吃的。”
“酱香的太普通了,你下次试试点变态辣,就我这个。”王安语拿筷子轻敲了两下锅沿儿。
林弋看了眼他红的发亮的锅底:“……还是算了。”
“所以……”王安语开口,他其实挺想问问今天跑一千五时候的事儿的,他快速地扫了一眼林弋脖子上的红绳,又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
毕竟他不是爱打听这些事儿的人。
理智的说,他觉得他和林弋还不算是熟到能讨论这些话题的……那个份上的朋友。
王安语犹豫着要不要摆明自己知道一点儿关于他的传言,或者是,他犹豫着要不要求证一下传言的真实性。
但又怕冒犯了林弋。
只是如果林弋不说,他也不问,一旦对话涉及到这些内容,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并且会一直这样下去。
许哥还在店门口站着,他们两人头顶上的电风扇呼啦啦地转着,带着门帘上的彩带都跟着响。
很纠结。
王安语不喜欢这样,他也深谙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去提及的事情。
他不想别人触碰到自己的点,所以也不想贸然开口,去触碰到林弋的点。
林弋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好像在等待着他内心的挣扎结束似的。
“所以今天……”王安语放弃了,“算了。”
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是个这么纠结的人,看来以前的认知还是不够准确。
“你是不是想问……”林弋说,他把凳子往后错了错,“我妈的事。”
王安语一愣。
有种被看穿的尴尬。
“刘凡知道吗?”王安语没回答林弋的问题,而是选择回答了林弋一个不像问题的问题。
“大概知道一点儿吧。”林弋说。
王安语又开始纠结了,他开始有点儿后悔拉了林弋出来吃饭,然后亲自把自己放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下。
但他又有那么一点儿想知道林弋的事。
尤其是今天他说过那样的话之后。
“林弋,”王安语语速很慢地说,“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但是……”
林弋看着他笑了笑。
“我好像明白。”王安语说。
墙上的时钟发出了咔哒的一声。
“我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林弋说,“作文,种蘑菇,感觉你每天都很颓。”
“坦白局?”王安语把面前的锅推开了。
“我打听过你,你会不会生气?”林弋问。
这时候王安语顾不上尴尬和纠结了,
他不惊讶林弋打听过他,而是惊讶林弋会告诉他这件事。
“你打听我什么了?”他问。
“我也只能问问刘凡,”林弋说,“他也就知道那么一点儿。”
刘凡是知道他家的情况的。
更多的是,王安语没想到这顿饭会发展成这样。
好像真的成了坦白局。
不仅仅是说林弋的事,居然还扯上了他自己的。
“但是那篇作文又不像是你写的。”林弋说,表情很认真,“我喜欢你写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如何,你要相信,这世界很大,却总有那么一隅属于你自己。
王安语回忆了一下自己写下这句话时的心情。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然后他想起了那时看见的窗外绿色的爬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