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招兵买马和造谣唬人(一)
上海,闸北,棚户区
站在浑浊的小河边,抬头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简陋棚户,组成了一道令人叹息的风景线。
自从鸦片战争结束,上海根据条约开埠后,随着外国资本的输入和早期工业的发展,大量贫困农民陆续从周边来沪谋生,因为他们的经济收入非常低,实在无力在市区租赁住房,于是不得不在荒地、坟场路旁、河畔以至工厂周围的空地上,用毛竹、芦席、木板和铁皮等零星材料,搭起了许多摇摇欲坠的棚户。
这些棚户贫民窟最初出现在黄浦江畔和苏州河两岸,继而向工厂周围的空隙地及铁路两旁蔓延,最后发展到了遍布全市,对市区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包围圈。按照面积计算,当时花园住宅(洋人的专利),西式公寓,新式石库门房子的总面积,占了全上海住宅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可却只住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上海人!而剩下90%以上的上海人,是住在简陋的旧式里弄和棚户里!也就是所谓的贫民窟!
理所当然的,这些贫民窟普遍环境很差,又没有自来水和防火通道等市政设施,周围工厂还要排放大量污水,形成许多淤塞的臭水沟,故而臭气扑鼻,蚊蝇、跳蚤成群,传播瘟疫,人均住房面积不到2平米,上百家人共用一个自来水龙头——那年头的上海曾经有一首民谣如此唱道:“棚户区,陷人坑,天下雨,积水深,脚下踩,陷半身”尤其是在虹镇老街的棚户区内,甚至还堆放过大量的简陋棺柩,腐朽的尸骨满街到处可见。因为死人与活人同处,故而得名“阴阳街”。
——在那片纸醉金迷、繁华绮丽、宛如天堂的十里洋场之外,就是这样一片苦难深重的黑暗世界。
在这个上百万劳苦大众聚居的黑暗世界上空,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烟尘。
每天早晨,东方的天际刚刚有了一点亮色,周围的空气依然寒气袭人的时候,远方工厂的汽笛就会颤抖着发出粗暴的吼叫。在汽笛声的催促之下,居住在这些简陋棚户里的工人们,纷纷好像受了惊吓的蟑螂一样慌忙从家里跑出来。尽管他们依然睡眠不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疲劳的筋骨还没有得到恢复,但还是哭丧着脸。踩在年久失修的泥泞街道上,迎着嘈杂而沉闷的机器轰鸣和蒸汽泄漏的嘶叫声,朝着砖石构造的高大厂房走过去。等到傍晚散工的时候,他们才会像被工厂抛弃的废炉渣一样,从鸟笼一样的厂房里涌出来,衣服熏得乌黑,脸上也黑乎乎的,全身散发着难闻刺鼻的机油气味。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在血汗工厂的艰苦劳役中流逝;机器和资本家就这样从工人们的筋骨中榨干了他们的健康和精力。单调的生活既枯燥又无味,疲惫的工人们也很少有精力去转动脑筋,仅有的消遣就是喝酒和骂娘,让迟钝的头脑变得愈发麻木。回到家里同妻子吵架时,也常常动手打人,从来不吝惜拳脚。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时间就像一条浑浊的河流缓缓地流向远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谁也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生活,只要还能勉强熬得下去但是,随着全球经济危机大萧条的降临,就连这样的生活也逐渐成了奢望——越来越多的厂子倒闭破产,成千上万的工人茫然地失去了饭碗,最多的时候竟然有六十万到八十万人失业,在任何一片棚户区的街道上,每天都能收拾出十几具自杀的尸体
——没有工作、没有食物、没有救济,没有希望,甚至还要被黑-帮勒索和逼债而苏北、山东、湖广乃至于东北的难民,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海涌来,跟原有的住户争抢越来越少的工作和报酬。所有人都觉得日子实在难过,但在白色恐怖的镇压之下,又无力改变,只能挨过一天算一天,凑活着苟延残喘。
不过,自从红军打进上海之后,闸北等地的破烂棚户区,终于有了一些不知是好是坏的新改变。
——哪里有穷人,哪里就有红军需要的兵源。
最先出现在棚户区居民眼里的,是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基洛夫飞艇”,伴随着摄人心魂的苏维埃进行曲,从远方徐徐压来——这既让一些有见识的年轻人欢呼雀跃,但也让更多的平凡人感到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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