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叹息一声,朝未语伸出手,洁白修长的五指。
未语噙着眼泪握住那只手,一头扑进少女怀中,放声大哭。
“小笑!”
少女抱紧她,身子有些轻颤,似乎情难自禁——她轻柔的抚摸未语的发丝,低下头,薄唇落在未语发间,仿若亲吻般。
有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只把目光聚集在主角身上。
当时在场的观众无数,来来往往穿行不息的群众演员小虾米可以忽略不计,白石藏之介是已经给认亲场面镇住了——或者说他正在慎重沉思中,所以我们的重点在于和少女同来的立海阵营。
鉴于立海阵营旗帜分明,仅以发□□分便可指认出几位赫赫有名的退役正选:紫发少年——柳生比吕士;白发少年——仁王雅治;红发少年——丸井文太;至于另外的一少年一少女以及看着这一幕惊讶站起的小摊摊主,大致可归类为家眷吧。
仁王雅治肤色本就偏白,这个时候正当阳光灿亮,他白白的脸皮大约是反光效果,更是白得渗人——整一个小白脸。狐狸的细长眼睛亮着不知名的微光,问着旁人:“她们刚才说什么呢?”
“是中文。”一旁的少女充当翻译,认真回答,“裕美说的是‘对不起,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了’……”
“感谢和子妹妹的翻译。”仁王笑嘻嘻的,眼神却阴沉起来,因为恰好看见少女抱着那女孩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难怪眼熟……原来是裕美画的素描里的主角——你说是不是啊,凉介?”
“是,我记得,她说那是她的梦中情人。”黑发少年冷静的点头,“恭喜你,不用想办法去撕她的素描了;再恭喜你,从今以后要对付的情敌换人了。”
“你放心,我的主要目标还是你这个裕美的未婚夫==+”
“我以为你的主要目标一直是裕美的弟弟==”
“翔太算什么?他压根就没机会。”
“没机会可以创造机会。”
柳生比吕士拉着自己妹妹和子默然后退,丸井文太捏着小摊摊主真田晓的手擦了把汗。谁都知道,仁王雅治和天草凉介一对上,没人讨得了好,不如退避三舍。
柳生原本想直接带妹妹离开的,可丸井小猪怕归怕,探讨时事的兴致还是很高昂的,拉着他不停问:
“柳生,你说那个女生是谁啊?”
我怎么会知道。
“柳生,仁王的脸色怎么变得那么难看啊?”
我又不是他肚里蛔虫。
“柳生,凉介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多角关系我管不着。
“……和子妹妹,你帮我问问你哥,他知不知道内幕啊?”
和子和真田晓同时扑哧一笑,柳生终于开口:
“我不知道。”
这声音多冷静、多冷漠啊!丸井满脑热血温度降低到沸点以下,唉声叹气,“柳生你和狐狸做搭档好多年,不可能抓不到蛛丝马迹,你分明是不给我面子!”
“成语用得不错。”柳生说,“如果你想知道真正内幕,建议你向你后面那位人士提问。”
呃……?
丸井回头一看,忽然身上一凉,是那种由外而内的“心都凉了”的感觉……
“好热闹啊。”
来人的笑容温和干净,仿佛一个不折不扣的乖乖牌好学生,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根知底,这人名叫中岛翔太,最擅长的事是扮猪吃老虎,尤其有个小小的癖好——恋姐情结。
这个癖好在学校范围内广为人知,如同柳生比吕士的对妹妹的过度
保护一样,众人一笑置之,以为那是弟弟对姐姐的过度依赖——虽然在特定范围内,还是有小部分人群知道,他对姐姐中岛裕美的独占欲其实是很恐怖的。
——所以是多角关系形成的源头之一啊。
从侧面看来,中岛翔太的出现打破了某种僵局。
柳生捉着貌似纯良地向中岛翔太解说现场的妹妹,找了个借口离开。丸井撇了撇嘴决定躲远点譬如和他的小女朋友去看摊子兼看热闹。仁王主动停止和天草凉介无聊的斗嘴,饶有趣味的看这位弟弟怎么反应,还朝天草努努嘴,暗示道:“瞧,比我更想撕裕美素描的人来了。”
“原来真的存在啊……”翔太望着不远处相拥的少女,嘴角勾得更深,眼中则一丝笑意也无,喃道,“可是为什么我以前查了那么久却什么也查不到?虽然光凭姐姐的素描找人很难,但她既然在这里出现了,不可能以前一点痕迹都找不到……难道是最近才来日本的?……没错,我早该想到,素描本上的人不是日本人……”
他笑起来,对仁王说:“仁王学长,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啊。”
“能看你比我更紧张,我高兴。”仁王嬉皮笑脸,“你不采取点措施?”
“当众哭哭啼啼像什么话,都让人看好戏了。”见越来越多人注意到那边的好戏,翔太不答反笑,很清晰的喊了一声:
“姐姐!”
未语当时正抱着她的小笑死不放手,突然松懈下来的心情急需一个出口发泄,未语听任自己的潜意识指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过程,没瞧见她的小笑眼色暗了下去,只知她好言安慰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曾经的风莫笑如今的中岛裕美暗叹着拥着失去多年的珍宝,听着她颠三倒四地说到初到网王世界受人援助的事情……心中有些许空洞,她默默看向一旁安静伫立的少年,淡漠的点了点头。
曾听说过,曾看见过,叫做白石藏之介的少年,在他掌控的领域不存在矜持的骄傲,却在寻常生活中拥有着体贴的温和;而她亲爱的女孩,似乎在失去了所有熟悉的守护后,将信任一点一滴的转移了目标。
“中岛小姐。”
白石基于礼貌微笑了一下。中岛裕美的目光令他想起了过去在某个场合远远一瞥时所见的,她疏离的神态,如今除了那份疏离,似乎增添了几丝冰冷——比真央要更难接近的女孩,不是冷漠而是遥远,他想。
平凡人会在中岛裕美的目光中感受到冰冷,聪明人却能品味出某种不知来源的敌意。白石显然是后者,不过他尚未来得及有言行表示疑问,一个声音已经打断了他的思索。
那个声音也同时终止了两个少女的叙旧——尽管是单方面的。
在激动过后更多变成了撒娇的未语听到那声呼唤呆怔了一下,她大约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多年挚友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身份,和她所不知道的占据了挚友生活重心的人们。
奇异而不能理解的情绪像一丝阴霾掠过沉浸在快乐的少女心田,依然是未及分辨的时刻便被她的小笑(她说她现在的名字是‘裕美’,不过她喜欢她像以前一样称呼她)拉到了身旁,并肩而站。
走过来的几个人以探究的眼光看着未语,那当中蕴含的意味有些微妙,但在未语对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不能给自己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只好轻扯中岛裕美的衣角——这种疑似怕生且信赖的动作使面前几人有意识的收敛了视线,至于沦落为背景的白石同学胸口荡漾起一股不太舒服的涟漪,似乎是来自敏锐第六感的善意提醒,目前意义不明。
“不介绍一下吗?”翔太弟弟嗓音柔和犹带笑意,“姐姐。”
裕美皱眉,对于弟弟合情合理的要求虽然没有觉察出异状,但某只白毛狐狸一副君子坦荡荡的作态显得他幽眸无光,令她不由得心生警惕。另外躲躲闪闪在后面观望的丸井文太则令她无语,而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大人天草凉介一脸好笑,看来已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裕美决定先介绍自己身旁的人,“她叫风未语,我最重要的人。”
未语有些惊讶,如此光明正大又理直气壮的介绍更像一种炫耀,介绍者平淡的语气体现了那种凌驾一切之上的确信,令人脸红的同时也心怀感激。还是小笑最好了!她想着,唇边的微笑流露甜蜜,看在某些人眼里实在刺眼极了。
裕美看白石一眼,旋即挪开,反正小语没说,这人大家又都认识,完全可以无视。于是白石同学继续充当背景,半是无奈的对面前的少年们笑了笑。
裕美一一指过去,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滞留超过一句介绍词的时间:“这是我弟弟中岛翔太,这是我同学天草凉介,这是仁王雅治。”
“……”
“……”
“……”
“就这样?”
“就这样。”裕美看向发问的白毛狐狸,轻声说,“你还希望怎样?”
太过简略的介绍并不尽如人意,他们各藏心思不予认可,但她不愿多说。无论对哪一方,过多的诉说都会引起她心中平衡的倒塌。表面上对小语的偏向,那是对自己的警告。
“我和小语很久不见了,有很多话想说……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服帖的发丝轻垂,裕美低下头,不去看弟弟和某人的表情,与其说委婉不如说是决断的话吐出后,便握着未语的小手转身走开。
未语忙依礼节向众人行了一礼,跟着裕美走出几步又回头朝不无尴尬站在原地的白石扬了扬手。白石停顿了下,选择相随其后,当然不忘和立海的几个熟脸说声再见。
三人离开后,凉介第一个说话。
“我还要去幸村那里,就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他面带微笑,侧过身子对沉默的中岛翔太道:“她大概动摇了。”
“……我衷心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