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知小命要么交代在刺客手里,要么要交代在路上猝死。
读书时跑八百米都没这么拼命过……
反正自己已经示警了,这是纪娘子自己的庄园,她应该能逃过一劫吧……这样想着,江渔提着的那股气一泄,脑袋一晕,直冲冲就要栽倒。
没力气了,还没吃晚饭呢。这是她倒地前一秒的想法。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捞起,重重一抬扔在马上,震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
“往山上走!”这是马夫的声音。
骏马遭受人肉重击,不堪重负,跃蹄长嘶,发了疯一样往前奔去。
“喂喂喂!”清醒过来的江渔试图拉着缰绳控制受惊的骏马,越是用力牵扯,骏马越是拼命乱甩,几欲将她甩下马去。
江渔只好咬着牙紧抱马颈,任由鬃毛在自己脸上乱打也不松手,骏马一股气冲进山林,身后马夫执刀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变成模糊不清的小点。
踏入林中,受崎岖林路影响,骏马狂奔数里后渐渐平息下来。
深林密不见日,一匹黑马喘着粗气,一脚深一脚浅地缓行,江渔也趴在马背上喘气,一路上她有无数次差点被甩下马背,不得不双手紧勒马脖,现在已经脱力。
幽深的林中很安静,应该已是日落时分,倦鸟早已归巢,只能听见死里逃生的呼吸声,重得像要滴出水一样。
“咕……”又一道声音响起,江渔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肚子,方才经历了这么多,耗费了大量体力,也不知还能不能吃上这顿晚饭。
浑身疲惫又酸痛,她整个人俯躺在马背上,软绵绵的一丝力也使不出,脑子却没停止过运转。
纪娘子如何了?明明是她的庄园,为何能有刺客闯入?最重要的问题是,刺客明明是为了纪娘子而来,为什么要不惜暴露,提前对自己动手?
江渔不会自恋地认为,自己是这场事故的主角,不论怎么看,刺客的目标一定是纪娘子,她真的只是普通的富庶人家女子吗?江渔深表怀疑。
一阵风吹来,头顶树叶沙沙作响,耳边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枯叶破碎声。
江渔喉咙一紧,蓦然抬头,是熟悉的容颜。
“你没事!”她瞪大了眼,惊喜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谁能想到,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撞进树林,竟还能碰见纪娘子和佩玉,大家都安然无恙,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纪娘子也明显松了口气,刺客循声而来,在她身后跟得紧,她和佩玉干脆弃马而行,如今发髻散乱,身上衣物被树枝刮破不少口子,沾染了一块块尘土,不复端庄闲适。
在这样狼狈的环境里,她依旧举止有度,眉目温雅,美得不像话。
“老远就听到你这里的马蹄声,追兵就在后面,恐怕也听到了,快下马跟着我。”她伸出了手。
江渔很想牵住她纤细白皙的手,却因为四肢脱力,软绵绵抬起手又垂下,道:“我没力气了,不能拖累你,快走。”
佩玉拉住纪娘子衣袖,眼中着急的意味不言自明,纪娘子重重一叹气,就在江渔以为她会从善如流,赶紧离开时,却见她忽然俯下身,撕下一片破布,抬起一只马蹄。
“娘子!”身后的小丫鬟大吃一惊。
“佩玉,助我给马裹蹄。”纪娘子平静地吩咐着。
江渔趴在马背上,看着她将四蹄包好,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要满溢而出,她低声道:“哪怕抓了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所以多半会一刀砍了你。”纪娘子陈述的事实有些可怕。
“……”江渔摸着自己白皙的脖子,不再多说,她还是惜命的。
纪娘子起身,将她的身子扶正了一些,又扯下身上破烂的红袍盖在她身上,才缓缓道:“你非我手下人,却无辜受害,我不会弃你不顾。”
心软这种特质,虽然可能对大局不利,但真的很容易激起人发自肺腑的感动,江渔问:“我们去哪里?”
纪娘子牵动缰绳。“此处向西有个山洞,洞口隐蔽,除了我和佩玉无人知晓,我们入洞躲藏。”
危急时刻,她平静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抚慰,让江渔渐渐放下心来,能藏起来,就安全了吧……
不对,江渔默默甩了甩头,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却来不及理清逻辑。
“你自己的庄园,没有守卫吗?这么大座山也没人看守?”江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