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之死(1 / 2)

上代白景的喜怒无常睚欣以往就见识过数次,即便它对他歇斯底里,他也早已经不为所动。

睚欣一言不发的听它控诉完所有的话,才开口击中要害:

“原来你此前从未考虑过征兆迟来二十年的其他可能。”

“是又如何?”上代白景继续道:“天道嗜血,你却不做白景当为之事,你是什么‘天命所归’?手不沾血的‘天命所归’?这种白景能拥有足够多的万念,能天道指引世人?”

上代狰狞地瞪着他,质问:

“你到底是什么白景?”

“那是你以为的白景。”

与上代白景的激动正好相反,睚欣淡然至极。

“我以为的白景?”上代白景不屑道:“那你以为的白景又是如何?”

“我以为的白景……”

“你以为白景用一种猜测就能判断,就能避免献祭?你以为我们为梦兆而生,还能揣度梦兆?”

“……”

“我们只是梦兆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其中一半的天,若是没有梦兆……呼呼……”

上代白景说岛途中再度栽倒回床榻。

这番激烈地言辞已经是它的极限,它根本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气力。

圆形的窗格外圆月西沉,白昼不久便会降临。

存在于上代白景体内的“非暗”开始躁动地发出嘈杂的声音,让它再没有思考的暇余。

“非暗”即将伴着第一缕晨曦重新占据它那枯槁的躯壳前,它勉强挤出一丁点气力,以无比虚弱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

“沁睚忻……生蛇神当真优待于你……你的天赋,你的顿悟,你的数命,无一不是优待……”

他的声音既羡慕又哀伤,甚至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地狠戾。

“当时的小童为何没死,反而成了白景睚忻?忤逆天道承袭的白景,不会嗜血的白景,究竟是如何通过‘问天’的?你怎么不死在‘问天’里?你怎么不死呢?……”

睚欣沉默地走回到圆榻边,平静地看着那具黑锦所包裹的枯槁。

“死?”

即便这便是他自己以后的模样,他也不会畏惧,不愿退缩。

“下一代白景出现以前,只有天诛能杀死我。而我不会死的。”

睚欣说。

“我活一刻,就会以人的身份活着。即便彻底成为白景,也会尽可能以人的方式活下去。”

睚欣慢慢应道。

“既然我为白景,我的所思所想,便是天意所至。”

他坚定道。

“在我看来,天道嗜血毫无意义。”

他对圆榻上已经丧失了清明的枯槁说。

“献祭凡人性命,也不是为了天启。”

上代白景没有应他,他则不慌不忙道。

“说话吧,我知道你还醒着。”

睚欣半扬起脸,看向圆形窗格外将亮未亮的天幕。

它说:“天诛吗……你竟然宁可面对天诛,也要避开天道的既定轨迹,历代根本就没有过极力避开烽烟的白景。”

睚欣反问:“那又如何?”

“这与白景的出世背道而驰,你当真不怕天诛?”

白景为天意,执掌天灾天罚。

梦兆为天启,执掌天谴天命。

天诛则一直保留在天道之中,是能制约白景和梦兆的力量。

“你难道没有想过,只要若影神州不染血,万念就无法上达天听,天道

就能继续静默,也不会出现天诛?”

上代摇头:“我真没想过,你会连天诛都不害怕。”

“天诛又如何?”睚欣反问:“天诛无外乎就是魂散命绝,与白景死后并无不同。”

白景之死便是魂魄灰飞烟灭、不入轮回,是真正的永宁。

而天诛若出现,只不过是在魂飞魄散之前,躯壳也会被化为齑粉。

如此来看,的确无甚区别。

“沁睚忻,你总是对的。”

也总是如此自负,自负的无比讨厌。

“嗯。”

睚欣轻应一声,看着亮起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