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御手上似乎佩戴着某件饰物，动作擦过木椅扶手时，恰巧碰出一声轻响。
这道响动让白玉帘后的那人如梦初醒，使得那空灵动听的少年声音再度出现。
“我记得这段预兆曾出现在最早的‘苍域志’里？”空灵声音如此说道。
白凝羽没有应他，只说：“天道为尊，哪怕是六灵神都不能忤逆。”
“天道？”子御不屑道：“我不清楚天道为何，那沁睚忻却十分会乘人之危、谈些条件。”
子御记得自己还欠了沁睚忻一个人情，虽然极不情愿，当初却不得不欠。
白凝羽道：“子御为神，无所忌惮。”
子御道：“无论你有何打算，都与我涧龙御无关。”
白凝羽：“不过举手之劳，子御又何必拒绝？”
子御问：“当真？”
白凝羽默认：“此举乃是为白景，亦是为了苍域。”
“你想如何？”子御一付看好戏的口气。
“事到如今，恐怕不易再有动作。”声音空灵的白御再度介入二人谈话，语气间略带劝阻之意，道：“依照白景的难以捉摸地性子，若真有个万一，他可能会不承袭‘子息’，更有可能与苍域为敌，更不用说是‘空蝉’了。”
“如此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白凝羽说。
“有魂契在，还有什么万一？”子御道：“更何况，你们好歹师徒一场。”
“白景即是白景，与师徒毫无干系。”白凝羽不为所动。
“唉……”白御空灵一叹，道：“从白景诞生至今，‘五行问天’也好，‘六道祭祀’也罢，都是最麻烦的一类传承，缺少任何一环，都极其麻烦。”
子御忽略白御的感慨，继续对白凝羽道：“既然你担心武神会带来变数，你当初入关找到武神，为何不干脆杀了他？”
子御无比好奇道：“是一念之仁，还是一时之疏？”
“此事子御已问过多次，我的答案依旧是：不为什么。”白凝羽面色如常，心中却是不屑一顾。
天道高悬，凡愚企图逆转命盘，更是谈何容易？
若是杀了就能解决一切，他又怎会不动手？
奈何命运如此之玄妙，有时候不杀比杀来得更为颠覆。
子御调侃道：“白御，你听听。白凝羽的千年木头脑袋，比我还食古不化。”
这有意的调侃让左右两侧的青白两道玉帘同时传出轻笑。
一道为方才的青衣女子，另一道自然是那位声音如风般空灵的白御。
二人笑声中皆有嘲弄意味，却是齐声叹息：“可怜白景……”
“青御、白御。”
子御分别转头看向左右玉帘，制止二人话语。
有些话子御可说，另外两人却是不行。
“青御多言。”
“白御失礼。”
两道声音前后致歉，再度闭口不言。
子御开口并非真的想斥责他们，只是把调笑的机会留给自己罢了。
子御口气陡转委婉，道：“千百年来，我已入万象，白凝羽到是一如既往，不染尘埃。”
“子御言重。”白凝羽不为所动。
不染尘埃？
白凝羽垂目扫过身上如无人之境的落雪颜色，的确是可笑的不染尘埃。
可他要找之人还未寻到，想要的东西也还没能得到，如此执念早已无法重归尘世，区别于魑魅魍魉的不过是这具不灭的皮囊。
世间与命数自然
早已与白凝毫不相干，他只想得到自己的所求。
“子御允命？”白凝羽问。
“允。”子御补道：“其实就算我不允、不帮，你也一样会出手。”
得到允准的白凝羽不再多言半句，当即拂袖背身，跨出墨色门扉。
白凝羽将要离开涧龙御前，听到殿中子御出声交代。
“你要如何对付武神我不会干涉，切忌莫要惊动白景，否则他势必会来找我讨要人情，我也势必得还他。”
子御声音难得严肃，道：“你该知晓我龙氏最不喜欢偿还不了的东西。”
“子御多虑。”白凝羽道。
子御道：“记得十余年前你入关时也是如此一说。”
白凝羽保证道：“人活千载，定有纰漏。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子御道：“如此甚好。”
谈话至此，雪白轮廓闪身一跃，原本所处位置还留有一道残影，其人却已身在百丈开外。
惊鸿照影之姿，让人无比惊叹。
当今世上会这门行武的不过两人。
一人为师，一人为徒，皆是绝世之姿。
待到白凝羽的背影彻底消失于涧龙御，一席黑衣的子御才侧身望向白玉长帘，问：“依白御之见，白凝羽此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