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厚站在船头看着空中翱翔的鸷鹏,边搓下巴边笑得无比放肆,道:
“有如此白景,我还在乎什么天启?”
“王?”文少光身负重伤,周身缠满白布,短期内既失去了内力,也不能动惮,整个人半依在船缘边,有些颓然恍惚的仰着头疑惑。
高行厚没有计较文少光与武神私斗之事,甚至于他用姚说易的护卫试招以便助入武等等事情,在高行厚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高行厚心中只觊觎一事。
“少光,你信不信天命?”高行厚问。
有武神如此,文少光不得不信。他方想回答:信,却听到高行厚说。
“如果你以前信,以后却不可再信。”
“王的意思是?”文少光问。
“我从来不信天命,亦不信天启。”
高行厚望着空中鸷鹏的形姿,肆无忌惮的宣布:
“我要凭借一己之力,直破三百万天帝兵,入主天都府。”
文少光怔愣地听嵩峻王摒弃上苍,唾弃天启,放肆地说出意欲坐上天都府问天金殿御座、成为天帝的宏愿,心中不禁波澜激荡,面上亦是惊喜交加。
高行厚说罢,转头望向文少光。
他的表情不见半丝痞意,眼神仿若一只盯上猎物的凶猛鸟禽,问道:
“少光,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文少光跪地伏首。
“万死不辞!”
*
“好一位枭王,好一个‘非凡非人’。”
姚说易置身军帐前,同样仰头看着翱翔的鸷鹏,面上却是咬牙切齿。
高行厚改口不再同盟,让姚说易失去了从逻桐借调来的十万兵力不说,他随身的千余护卫也被文少光击杀大半。更何况他方才又接到雉鹰送来的消息,称蜀地五十万余大军夜袭虞宫以惨败告终,人马损失惨重,以及……
“没想到,白景所有的传奇,竟然都源于一枚‘空蝉’。”
姚说易朝向鸷鹏背上的月白轮廓伸出手去,好似想把那少年掌控在手心。
可惜,驾驭鸷鹏的少年飞得太高,远在他不可能触及的云端。
即便如此遥远,姚说易也不甘心把这白景拱手让给他人。
姚说易暗自咬牙发誓:就让他也来擒一次天道,求一枚空蝉!
*
俯山入口南侧的羊肠小道上,立着一位轮廓犀利,眸光如鹰的锦服男子。
年岁应该不出三十,身形高壮,臂膀浑圆,显然本是武人,现在却一身雅致长袍,唯独头戴一枚银色额箍,上嵌一块黄金包裹的紫晶,醒目非常。
银饰不算少见,而银饰为底,上面点缀金与紫两种颜色,却是仅次于郡王的州郡侯爵规制配饰,表明此人仅次于王族的侯爵地位。
此侯身后分列两排、手持长矛的百名湘西州兵,以及同样号衣的三百蓄势待发的弓兵队伍,由此可知此人正是不惜以十派术之一的御魂术操控手下步卒魂魄,让他们以性命铺过六十六行卦阵、意欲攻破迷雾阵法,并对沁园图谋不轨的湘西瑞侯——穆东来。
一只稚鹰降落在瑞侯穆东来的属下肩头,属下看罢禀告:
“王城消息:逻桐出兵湘西,南郡界告急,不得再往俯山加派援兵。”
“湘西王还是这般容易被挑唆掌控的性子,而所谓世间传奇的沁园却不过如此。”
穆东瞥一眼空中巨影,面上不见半分惊愕,仿若鸷鹏再寻常不过,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白景
未能现身,血祭应当失败了,看来是用得祭品太少。”
穆东来这两声感慨,声音都傲得非比寻常。
这般傲气的口吻旁人根本效仿不来,恐怕就连历代天帝身处御座都难似其几分。
若是君迁子在此听到穆东来言语,当即能凭借这极傲的声音知晓穆东来便是在战湘西促成无数血祭的罪魁祸首。
“先头最快何时才能抵达沁园?”穆东来问身侧之人。
他身侧有一谋士打扮的人,就是方才禀告消息的人。
这人长着一副低眉顺目的脸,举止极其恭敬,听到穆东来问话即刻收回了视线,拱手道:“启禀瑞侯殿下,至多十个时辰。”
说罢谋士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上空的鸷鹏,心底多出几分忌惮,躬身请示道:“沁园之主既已现身,我方是否还要继续向沁园方向行军?”
“当然。”
穆东来开口朗朗,语气依旧傲气凌人。
穆东来道:“一百一十二代沁园之主是个引狼入室的无脑妇人,一百一十三代则是个虚张声势的小鬼,所谓世间传奇的天帝之师不过如此而已。那一百一十三代会用如此夸张的方式现身人前,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看来沁园落入本侯的掌控,也只是迟早之事。”
蜉蝣撼大树,也是以数众之命相搏的结果。
蝼蚁之命能被他选中来颠覆乾坤,也是死得其所。
他穆东来必定会善加利用那些蝼蚁的贱命。
穆东来对谋士说:“你的御魂术从未让我失望,相信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