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
是最轻盈的水。
它悬浮于空中,虽然可看,却无法触摸。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都用极尽柔美的词汇形容雾。
即便有浓烈厚重之势,亦是有风声骤起,即刻散尽的迷离。
眼前风声静止,薄雾却构筑出了一幅震撼人心的画卷。
珞殷行云流叶遁走,一瞬就能消弭踪迹,再出现时宛如石破万钧。
他的攻势再强,却在数个时辰里,也只能勉强跟文少光战成五五之势。
文少光是一位奇人。
不仅擅长用兵,武斗也不落于人后。
同时,他还很会选择出手时机。
可谓,人如其枪,而枪是“兵中之贼”之称兵器。
文少光与珞殷在赤桐海初次对战时,后者有所顾忌,没有尽数施展所长,他也因此丧失了挑寡的胜负之乐,才使得好胜的他不惜用无根之花的毒也要来为这一局争个成败。
珞殷在赤桐海的确是败了。
在睚欣的眼中,在他自己心中,都对败局认知得十分清楚。
文少光却不认可这个事实,因为那一战在他看来还有搏杀的余地,那就不是他能认同的胜败。
上一次,珞殷输在开始的瞬间,他在决心投身战场的时候就已经输人一步。
这一次,珞殷脑海中则索绕不去无名枪刺向月白剪影刹那。
从珞殷愤怒开始,他便根本不在乎胜负。
仿若从文少光刺伤睚欣开始,珞殷才终于切身体验到睚欣所面对一切是何等的残酷。
生与死在睚欣眼中不过寻常,受伤与否更是让他连眉都不会皱一下,更不用说在意了。
珞殷若想要帮到睚欣,就必须面对同样的敌人,也就就必须彻底认清这些,在那些人伤及睚欣之前及时阻止。
其实,在那一瞬无论是双眼还是双耳,珞殷意识到的一切都变得太过清明。
即便睚欣已经走远,他也听见睚欣说武神醒了。
可是,珞殷却不知道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醒来,又是如何醒的。
他只知道不能松开手中的凌云剑,因为这是他获胜的唯一助力。
他感觉到自己如果松开手,失去的就不止是胜负,他所珍视的一切都会消失。
而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好不容易才拥有了一些东西,怎能让它们付之东流?
珞殷还有许多不知晓的事,他甚至不知道武神所持的怒火为何,他不过是想质问文少光。
何以为人?
何以非人?
两个疑惑反复索绕在他脑中回响,与上次颓败的不甘混淆在一起。
他望向自己手中的凌云剑,忽然想到一件事。
七星剑法不过是把内力化作无形之剑的特殊用法,菱寒六式则是囊括三万六千种变化的剑法。
若是合二为一,又会如何?
他想到的同时,他手中的剑已经重获新生。
他执剑扬起手臂,宛如鸷鸟初展羽翅。
武神化身为剑,剑亦是他。
人剑合一的三万六千般虚空的剑法,以最为孤注一掷的方式倾巢而出。
还是菱寒六式,却已经不是珞殷用惯的菱寒六式。
它千变万化,最终只为一战得胜。
剑气所过之处,雾气宛如被柱形的旋风凌空抽走,留下一圈向着四周扩散的无形气息,使得他脚下宛如投入千钧巨石,不断扩散出波澜。
雾气与衣诀一起翻飞,宛如骤风席卷流沙,凌厉如暴风雨之势。
“原来……这就是伐虎跻身因怒而生神祇。”
文少光出声,抑制不住渴望一战的兴奋,连唇舌都微微颤着。
“就让我来领教一下真正的当世武神。”
作为武神之人,并不知晓何为真正的武神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