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既然已经解开,睚欣也就不想再与戚台寅浪费唇舌,说罢也不管珞殷的惊愕,继续道:“戚台寅,你如此大费周章找我,究竟为了什么?”
“白景麒麟帝,昭梦得天启。”戚台寅也无异于纠缠于琐事,转而恭敬的朝着月白锦衣的少年鞠礼,道:“您是白景,是天启前的征兆,怎会不知晓区区这一介凡人的欲求?”
别人或许没听懂他口中的反问,身为白景的睚欣却已经明白了。
睚欣眸子微眯,露出几抹不悦。
“你找我问天启?”睚欣反问。
“正是如此。”戚台寅再度鞠礼,道:“还望白景成全。”
珞殷可谓吃惊不小。他本以为他们是来阻止一场让人枉死的血祭,却没想到这是为了找白景问天命而谋划的诡计。
可这一切却没有出乎白景的意料。
“你想问什么?”
睚欣开口亦如往常般平静,仿若早已知晓天命。
“天帝……”
戚台寅只道出两字,就被打断。
“你是否是天帝我不知道——不如说,你可不可能成为天帝,是身为白景的我也决定不了事。”
他看着戚台寅,语气间满是不容置疑。
“只有‘上天’才能选择天帝。‘天’是远高于白景的存在,是白景所不能掌控的东西,白景只是天意,是天的一半罢了。”
戚台寅面上多出几分错愕,却在睚欣说完之后笑得诡异非常。
“天帝?”
戚台寅再开口时,已是不屑的反问。
“诏天帝六十年弘治,乃历代天帝之最。可是,就算是诏天帝,还不是一样得死?”
戚台寅说到此处,仿若癫狂般的仰起头,朝着鸷鸟神像羽翅上那位月白锦衣的少年伸出右臂,直到手臂延展到极限,才骤然握紧了拳头,仿若想要以此抓住虚空中飘渺无形的命数。
“既然都是要死的,谁来告诉我,那天都府的御座有何用处?”
戚台寅说得十分坦然,似乎早在促成血祭之前,或更早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寄望过与天帝有关的任何事,更彻底的否定了天帝乃万事万物之主。
戚台寅想要的是另外一样更特别的“天命”。
“没有天启,就不能继位。就算是天帝子孙又有何用?”
戚台寅继续质问白景。
质问的刹那间,戚台寅回忆起幼时翻阅古史典籍。
每一页、每一行,任何关于天帝的叙述,都与“天启”两个字脱离不开干系。
“没有天启,就算被捧上了帝位也只是伪帝,也只会遭到天罚,死于疫病。”
可是,这世间却没有任何一本典籍记录“天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而得天启的天帝却一样会死于谋逆,一样会寿终正寝,而天帝的子孙,却无法世袭继承。
唯一恒古不变,且能佐证天启存在的,只有世代继承元帅金印、持续千余载的开天宁家。
“谁来告诉我,这天帝究竟有何用处?”戚台寅嘲讽般的质问。
珞殷看着戚台寅脸上怪诞的表情,听着那仿若癫狂的大声质问。
珞殷从未考虑过天帝的作用,也没考虑过天启存在的意义和佐证,更不想考虑。
珞殷只觉得眼前的戚台寅有几分像湛天谣,却又不及她那般的绝然。仔细去看戚台寅那张世故的面孔下迸发出的癫狂,竟然又与寒玉琼有几分相似。
这三个人心中似乎都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久而久之,失去了卓然
的心智。
可是,即便疯了,他们却还是放不下,用自己残存的清醒继续拼死挣扎,匍匐向前,哪怕一步,哪怕半分,只为能更靠近心中的那个欲求。
珞殷不懂。
不懂湛天谣,不懂寒玉琼,更不懂戚台寅。
因为,戚台寅不止像前二者,还像珞殷自己。
只是戚台寅质问地是天帝有何用处,而他却是质问武神。
珞殷质问自己已经成为的“东西”有何用处,戚台寅质问他不可能成为“东西”有何用处。
如果,珞殷的质问,是对自己无力的不甘。
那么,戚台寅的质问,又是对什么的怨恨?
珞殷偏着头,却思索不出答案。
因为,珞殷无法理解那些对钱财、权利、武功、名声有所图谋之人,一切在世人眼中理所当然的欲求,珞殷都无法理解,甚至产生不出任何想要获得的企图。
珞殷正皱眉思考,睚欣却依旧似笑非笑。
“原来如此。”睚欣道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