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断尘亭的饭桌上多了一个人，清俊的脸上左边眼圈青紫。
睚欣嫌弃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重凌，问：“你来干嘛？重家吃不起饭？”
重凌：“……”
说完这边，睚欣又回头瞥另外一侧的珞殷——他右边眼圈是青的。
睚欣道：“你明知道小凌脑子有病，还跟他闹？”
“……”珞殷百口莫辩。
风陌坐在睚欣对面直咳嗽。他左边的三伏笑得拿他当沙包那么拍，他右边的君迁子笑得拿他当桌子用力锤。
琴棋书画玄黄六个老头动作统一，捂着嘴扭头忍笑。
睚欣说完，眯眼扫一眼岐伯，道：“黄老头，过来给重凌治治脑。”
“马上就来！”
岐伯应完还没跑过去，就给录未和胡诧一左一右拽住，两个人同时瞪他。
“够乱的了！”
“别过去添乱！”
三个老头话音刚落，睚欣又开口问重凌：“你还坐在沁园的凳子上干嘛？”
重凌瞄了睚欣一眼，满脸委屈地把凳子让出来，嘀咕：“小睚好凶……”
“宁堪。”睚欣喊了一声。
一直杵在旁边没地方坐的宁堪立刻巴巴地跑过去——他的位置刚才被重凌给占了！
“你坐下。”睚欣一指手边刚空出来地板凳，对宁堪道。
宁堪那叫一个感动：还有人记得他！还有人关心他！白景大人其实是好人！
宁堪欢天喜地坐好，伸手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了个包子，“嗖”的一下就被一道月白衣袖给卷走了。
宁堪哭丧着脸望着睚欣啃包子——前言撤回！白景大人是坏人！
重凌委屈地站在旁边，指着自己的青眼圈，告状：“小睚，我被武神打了，你也不帮我骂他几句，还不给我凳子坐，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白给的？”
“交情原来也要收钱？”睚欣睨了他一眼，不等他答话就继续道：“你说想按时辰算还是按天算？一会儿随便找个老头带你去拿银子。”
重凌：“……”
风陌好不容易从三伏和君迁子的捶打中挣扎出来，问六个老头：“我之前就很好奇了，沁园靠什么营生？”
六个老头一起伸手戳戳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当他是笨蛋，道：“天帝之师又不是免费的，就算没有天帝在位，也有隐秘的天帝私库给沁园用。不然买重浆纸的钱都不够，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三伏张大嘴——原来他们最近都在吃天帝的库银！
“不过，就算不依靠天帝私库，光是录未一幅画就能卖几十万两银子，还有岐伯给达官显贵治疗疑难杂症收的诊费，其他人也能做的东西，也有收各式各样的徒弟，各自都有赚钱用的绝学技艺……大家平时也没有用钱的地方，从来不会为钱发愁。”颜学简要说明。
三伏再度张大嘴——这沁园得有钱成什么样子？
风陌嘴角抽搐一下，心道：难怪某位沁园之主花钱如流水，他就觉得奇怪，再有钱的高门豪族都不会这么不把钱当钱使，好似对钱的多少根本没有概念似的。
风陌的商贾习惯正忙着关心钱，珞殷则看睚欣生气就显得特别机灵。
从来到断尘亭起，珞殷就果断一言不发。好歹跟重凌比，他还有个凳子坐。便赶紧趁着睚欣骂重凌的机会，拼命地往睚欣碗里夹吃的。
肉片挑最嫩的，馒头选最白的，饺子选馅最多的……
珞殷夹菜速度特别快，转眼就堆满了睚欣的碗，连筷子一起递到他手边。
睚欣斜眼睨了他一眼才接过来，吃了两口就顾不上眯眼了，一脸品尝美味佳肴的模样。
重凌站在睚欣身后直嘀咕：“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坐小睚旁边也能帮夹菜。”
“要不再加个凳子？”风陌觉得既然都来了，看重凌杵在那里总不太好。
宁堪回身看了重凌一眼，开始拖着自己板凳往旁边挪。
宁堪觉得既然重凌比自己跟白景大人熟，不如让他来坐白景大人身边，自己也就不用再被抢吃的。
重凌正准备喊人给他拿个板凳，就听睚欣道。
“宁堪，你再挪一下凳子，三天内就别想再进厨房。”
宁堪被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吓得“唰”一下，瞬间把板凳挪回原位，赶紧表忠心：“我什么都没动！我只知道吃饭！”
宁堪心底默念一百遍——食不言寝不语外加别乱动！
珞殷愣了愣，看着缩头缩脑地宁堪和满脸委屈的重凌觉得有些好笑。
六个老头看了半天，都觉得：少主人偏心武神，偏心的忒明显。
他们正想着，就听他们家少主人开了口，问：
“小凌，最近不忙？”
“不忙，不忙，一点也不忙。”重凌答得飞快。
“要跟我们一起去鹰喉峰么？”
睚欣话音刚落，重凌就傻眼了。
六个老头猛眨眼——前言撤回！少主人一点也不偏心！
“不想去？”睚欣端着碗侧过身去看还杵在自己后面的重凌，追问一遍。
重凌呆了好久，才挤出一句：“我能去？”
睚欣只道：“我说能就能。”
重凌再次愣住，过了半晌才不确信的问一遍：“我真的能去？”
“你真罗嗦，还是别去了。”睚欣耐心耗尽，转身继续吃早饭。
“带我去！我要去！我要成为重家第一个去鹰喉峰的人！”重凌立刻从睚欣身后扑上去，一副准备亲昵地抱住他磨蹭一番的激动模样。可重凌还没扑过去，珞殷已经不自觉的抬起脚来踹。重凌自然察觉到珞殷的举动，只他顾着挡珞殷的脚，却没料到睚欣同时也出手往门面上来了一拳，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右边眼圈。
众人张大嘴，看着重凌两只青紫的眼圈，心底齐道：这下好了，对称！
“为什么啊？”重凌不甘心的大声嚷嚷起来：“凭什么武神可以坐在一尺内，我就只能站着，还要被小睚打……？”
“我背后的地有空，你可以坐。”睚欣指着地道。
“我……我为何不能坐凳子？”重凌不甘心。
睚欣：“因为我高兴。”
重凌：“……”
宁堪边看戏边吃饭，听到这个“一尺”眨了眨眼，偏头看了看，不太确定地慢慢举手，道：“我似乎也在白景大人一尺内……”
宁堪的话引来六个老头和重凌的一阵沉默，他们侧头观察了一下距离，发现宁堪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