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甚浓的家畜活祭礼完成之后,陪祭之人摆放好器皿,便从神坛之外陆续带上来一些被束住手脚的孩童。
孩童皆是六周岁上下,被换了清一色的黑色衣服,瘦弱的身躯被大人压制着,依旧拼死一路挣扎。
可惜,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扭不过禁锢他们手脚的大人。
挣扎到后来,他们再无力动弹,只能哭嚎着,用稚嫩的嗓音求饶。
而比黑衣孩童哭喊求饶的声音更响亮的是众多男女的怒号与呼喊。
那些声音与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幅人间炼狱般的场面。
“不!”
“别用我的孩子做祭品。”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爹!”
“住手!”
“不要啊!”
“娘!”
“不要用我的孩子做祭品,用我……”
“放开我。”
“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
哭嚎至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几乎盖过了那句被反复诵读的十二个字。
“……白景……道……普世……达天……”
骤风卷起黄沙伴随着哭嚎,祭天仪式真正需要用到的祭品,一个不漏的被带上了神坛。壮硕的祭祀者禁锢着孩童细小身躯的哭闹与挣扎,一点点将孩童的咽喉推向黑衣祭祀老者手持的匕首利刃之上。
无论他们如何挣脱,都逃脱不了即将迎来终点。
这些孩童马上就要死了。
作为祭品而死。
为了撼动上天,祭天需要他们的血。
可是,他们死后,上苍是否睁开眼睛怜悯世人,也与已经死了的他们没有任何干系了。
神坛外被捆住了手脚的孩童们的至亲,也在进行最后的挣扎,虽然无用,可被壮丁束缚住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哭喊求助。
手持匕首的黑衣祭司老者持着匕首来到最前一名孩童身前,好似根本听不到任何哭喊雨求饶,面无表情的佝偻下躯体,割开了第一个孩童稚嫩的咽喉。
稚嫩哭声戛然而止,换做响彻四野的惨叫声。
第一道声音方才终止,不给旁人任何时间,第二道哭声也消失了。
惨叫声凄厉而短促,却是一道接着一道。
整整持续了六次之后,再也没有稚嫩的哭求声,只剩下六具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孩童尸体。
陪祀之人同样用较小的器皿装着孩童们脖颈里流出的血,直到将器皿盛满,再端着器皿里带着余温的献血,一路把那些鲜红的液体洒满了整座祭坛。
等到神坛满是孩童的献血,他们又踏着血色回到坛中,用巨大的器皿装着孩童们的尸体,与方才供奉牲畜那般无二,将幼小尸体分别供奉到六位神祇脚下。
上天一片死寂。
六座神像静止如初。
二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高悬于顶的苍穹,依旧不为所动高悬,一言不发的俯瞰世间万物。
进行祭祀之人则虔诚如初,好似根本听不到孩童父母撕心裂肺哭喊,一个个至若未闻的跪拜在地上,麻木却虔诚。
哪怕是要这些人想献出自己的性命,只要能求得上苍一刹的眷顾,他们恐怕都会毫不犹豫。
酬神。
祭天。
不断的酬神。
不停的祭天。
惨叫、哭求与嘶吼……
这所有的一切不停的反复发生。
最终的最终,化作一声又一声愤怒地质问。
“这算什么天?”
“这算什么神?”
被用作祭品的那些孩童们的父母在哀嚎控诉。
“它在哪?”
孩童的父母想扑上祭坛,哪怕只为救下一具尸体,却被信仰上苍的众人压制住四肢,不得动惮,只能开口愤怒的质问。
“十八年了。”
“它究竟在哪?”
“它为何不来救人?”
“它怎么还不出世?”
他们双目血红,被迫匍匐在地,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拼死般的瞪视苍穹,质问上苍。
所有的疑问最终在神坛四周沉淀下来,化作同一个称呼。
“白景!”
“白景啊!”
“白景怎么还不出现?”
世人呐喊。
凡愚哭诉。
“白景六道,渡劫普世,请命达天。”
他们知道六灵神早已离世,凡人的声音早已无法上达天听。
作为凡人,他们唯一只能跪求白景。
而白景,却不知何时才能现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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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六灵神坛五百丈开外,有一队兵马静静看着神坛上发生的活人血祭。
这队兵马数量整百,整肃有致。
厉风过时,诸人阵型依旧面向神坛,连眼睛未曾挪动分毫。
如此严谨地百人阵,绝非一般城兵,至少也是州兵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