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感到自己正在向一片浑沌和迷茫中跌落,越陷越深,大概自已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行,不行!我还不能走,我还有事没做……不行,我魏玄成一旦决定就没有更改的道理。
说来神奇,他这么一想,就真的努力了一两下睁开了眼睛。
没错,我魏玄成一旦决定就没有更改的道理!他这样满足的想着。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面目浮肿模糊的中年人。
这是谁?他在疑惑间看到那个中年人开口说:“阿耶,你醒了……”唔!这该死的眼疾,让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识了。
他开口,动了好几下才让自己的嘴发出了声音:“叔玉,取纸笔来。”
“阿耶,你都这样了……”
“取纸笔来!”
他闭了一下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看到叔玉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照办了。嗯,我魏玄成一旦决定就没有更改的道理。
叔玉磨好墨,执笔以待,像他患眼疾后这么多年父子俩养成的习惯一样。
他清清嗓子,开口说:“臣闻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这些早就在他心中兜转盘桓上千次的文字,从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让他的灵魂越来越轻,他控制不住的飘,起身,回头看见床榻上那个孱弱的老人,口中还在吐着一句句的警世箴言。
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在太极宫两仪殿外。殿内正在争论着什么,他向内一看,只见到一个中年书生挺立在那儿,伸长脖子,迎着所有嘲讽、讥笑、担忧的目光,中气十足的吼道:“前太子不听徴言,故有今日之祸!”他笑了,大唐建国十多年,有胆子说出这话的,只有一个人,那是十多年前的他。
现在想起来,当年说那句话,实在是行了一招险棋。也难怪当时坐在太子下首的玄龄和克明因这句话双眼蓦地睁大。没错,险是险,但他当年若不是这么赌一把,又怎会进得朝堂施展胸中才学?活着固然重要,但若抱负难酬终日庸碌,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更何况他亦从玄龄那了解过。新太子脾性烈,好奇心重,耿倔起来是谁也劝不回头。这样的人,虽是才华横溢、天纵英才,却难免骄纵之气过盛。再看他身边一群人,玄龄克明他们有哪一个不是对他言听计从。这样下去,大唐命数该当如何呢?
所以,思量再三,他还是选择赌一把:做谏臣。当然,这也和他的脾性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