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别再扔了!”李玥的话音刚落,“啪”,又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砸在她的锅盖上,而始作俑者站在楼下嘻嘻地笑,笑声十分豪放,没心没肺。
这人也确实活得没心没肺。
她叫严青,比李玥大两岁,严青的爸妈和李妈妈一样都曾是四八罐头厂的工人,严爸爸在一次事故中不幸身亡,厂里赔了一大笔钱给严家母女,只是没想到严家的亲戚像恶狗扑食一样把这笔赔偿费给侵吞了,只留给母女俩两万块钱。
虽然当时两万块也不是小数目,可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刚满四岁的孩子,还要赡养四位老人,生活总归是困难的。
于是,某天夜里,严妈带着一万块钱偷偷跑了,把严青丢给了爷爷奶奶抚养,再也没回来过。
严青与李玥是同校的校友,她比李玥高一个年级,在高中时就是风云人物,学校里的大姐大,带领着一群小太妹整天耀武扬威,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打工了。
李玥上高三时听说她结婚了,嫁得挺好,一个大老板,后来她上大学时,又听说她不是“嫁”,而是做了二奶,或许也不是二奶,大概是几奶吧,总之,她被大老板的老婆发现了,毒打了一顿,赶出了大老板为她置办的金屋。
后来,李玥又断断续续地听说了她一些近况,无非是她混乱不堪、不务正业的私生活。
不过近三年,李玥很少回九市,关于严青的消息也就听得少了。
这一次回家照顾妈妈,她才听说,严青疯了。
有的说,她又被某某老板玩弄了,然后人家一脚把她蹬了;也有的说,她这次动了真心,还怀了孩子,那个狠心的男人逼她去打胎,没了男人也没了孩子,疯了;还有的说她被某非富即贵的富二代囚禁一年做了XX,她斯德哥尔摩了,但人家并没有爱上斯德哥尔摩……
总之众说纷纭,不管在严青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疯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这会儿,李玥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不能再让严青往她家扔不明物体了。
李玥冲下楼,站在楼梯口大喊道:“喂,别扔了。”
眼前的严青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宽大衣裳,一半裤脚都踩在鞋底,已经磨烂了,但依旧能看出她漂亮的容颜。
严青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嘿嘿地笑,“啪”,一团东西砸在李玥的额头上,正中目标,原来是一团抹了油的面团,面团顺着李玥的脸滑下来,冰冰凉凉的,滑过鼻尖的时候,还能闻到猪油的味道。
“你别扔了!”李玥冲上前,怒不可遏地抓住她,扣住她的双手,她想说你疯了吧,话到嘴边想起,对啊,她确实疯了……
严青像一个不知愁的小孩子,傻笑着看着她,嘴边还残留着米粒,一管清清的鼻涕毫无顾忌地流了出来。
咦——,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以前的严青可是号称起床就化妆的女人。
可是现在,看看她的样子,跟街边的叫花子差不多。
“我送你回去吧。”李玥拉着她往前走,严青家住在街头,也不知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她的爷爷奶奶早在三年前就双双过世了。
双手被扣住的严青老实极了,被李玥拖着走一点也没有反抗。走到她家门口,李玥正在她兜里找钥匙,门突然开了。
“你怎么在这儿?”李玥惊讶地看着沈书淮,他手上拎着两个黑色塑料袋,应该是要去丢垃圾吧。
沈书淮没有回答,他侧过身让李玥她们先进去,随后走了出去。
严青的家比她想象中要干净许多,家具都还是旧的,但擦拭得干干净净,虽然屋里还残存着事物发霉的味
道,但依稀不可闻了,这……沈书淮做的?
很快,沈书淮就回来了。李玥还保持着进门的姿势,她不敢松开手,害怕严青又跑出去,万一不见了就麻烦了。
“你可以松开,她不会跑的。”沈书淮关上门,向上推了推眼镜。
“呼——”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她刚一松手,严青却突然哇地哭了起来,吓得李玥不敢动弹,严青一把抱住她的腰,嘴里模糊不清地喊着:“妈妈,妈妈——”
“我去,你……”话没说完,严青缓缓地抬起头,瘪着嘴委委屈屈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包满了泪水,微微一眨,两行泪就掉了下来。
“妈妈,你别离开我,我再也不捣乱了。”她突然直起身子,用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摸了两下,“我去睡觉,我不哭了,妈妈你别走。”
还没等李玥反应过来,她已经跑进了卧室躺下,裹着被子像只大蚕蛹,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睁开,像是怕李玥离开似的。
“她……这是怎么了?”李玥目瞪口呆地看着沈书淮,都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油印子,“记忆出现偏差了?”没好意思直接说她疯了。
沈书淮“嗯”一声,走进卧室,蹲在床边,轻声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温柔,隐隐带着笑意,李玥站在屋外有些恍惚和诧异。
啧啧,人不可貌相,他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呢。
难道,严青的疯和他有关?!
不知沈书淮说了什么,严青抱着被子冲李玥甜甜地笑:“妈妈,再见,mua~”沈书淮关上卧室的门,“我们出去吧。”
李玥呆呆地点头。
“你还记得她是谁吧?”出了屋,走在前面的沈书淮突然停下来,“你忘了?”
李玥瘪瘪嘴:“没忘,她以前在学校那么出名,怎么可能会忘。她怎么了?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结婚前,她未婚夫出车祸死了。”沈书淮边走边说。
“啊!”李玥扼腕,“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