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非常安静，这主要仰仗于贺北在郕南上车后毫无温度的一句“回去再说”。
郕南坐在副驾驶，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和得体，他暂时还无法分辨“重新见到贺北”和“贺北可以看到自己”之间哪件事是让自己呼吸困难的根源。
“你先进去。”贺北说，“我去停车。”
郕南下车走到别墅门口，还没等问贺北自己要怎么进去，于叔就已经开了门，把一脸震惊的郕南邀进了屋内。
贺北开着车在庭院绕了一圈，最后把车停在郕南下车的地方，停车当然是借口，满院都是空位，贺北只是需要两分钟冷静一下。
“你在这儿等少爷吧，我有点困了，就先去睡……哈欠，觉了。”
郕南看着于叔略显拙劣的演技，艰难的开口：“…好。”
于叔离开后，郕南拘谨的坐在沙发上，他有多久没见过贺北，就有多久没见过于叔，以前跟贺北恋爱的时候于叔没少帮着打掩护，郕南几乎已经把于叔当成亲爷爷了，说起来他还有个礼物没来得及送给于叔，有机会一定…
“你在干什么？”
听见贺北的声音，郕南一个激灵回过头，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状态，一只手在桌面和嘴边之间来回往复运动，这是郕南的习惯动作，陷入思考的时候他需要持续性的吃点零食，直到思考结束。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零食确实是有的，但郕南吃不到。
“哦，运动一下。”郕南尴尬的放下手臂，贺北走过来，看着郕南，直接开口，问，“你饿了？”
郕南轻咳了一声，躲开贺北的目光，说：“也没太饿。”
“那就好。”贺北家的沙发是半嵌入地下的圆形沙发，走到郕南对面，贺北优雅的坐下，拿起桌上的一瓶可乐喝了两口，然后附加了一句解释，“你吃不了东西。”
郕南眉头一皱，不悦之色尽显，饿肚子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他从来没有亏待五脏庙的习惯。
“要是非常饿的话…”贺北故意停顿了三秒钟给郕南遐想，随后眼底透出三分调戏，漫不经心的说，“也只能忍着。”
郕南：“放心，真到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我会自己想办法，不劳你费心。”
贺北看着郕南，轻笑一声，郕南努力的想从这个笑容里看出轻蔑以外的意味，但很可惜，他失败了。
郕南：“嘲笑一只鬼让你这么有成就感吗？说实话，我现在比你多体验了一种形态，你是不是很羡慕我？”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开心的话。”贺北把已经发挥过一次作用的可乐放回桌上，问，“有什么想问我的？”
郕南摊手，“是你带我回来的，我以为你有话要跟我说。”
“谢谢你提醒我的这一失误，带你回来的确是个冲动。”
“失误还是错误？如果是错误不如你赶快弥补一下，需要我自己滚吗？”
“别用那么粗鲁的方式，大门在那边，我可以送你出去。”
郕南沉默咬了下嘴唇，除非贺北让他，否则在打嘴仗这件事上他完全没可能赢过贺北。
郕南进行了一番复杂的心里斗争，吕雯慧多年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力在这种时候总会胜过其他所有情绪，一想到继续待在这儿会被人瞧不起，郕南便立刻做出了选择。
“能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么，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我确实还不会穿墙。”
贺北深吸一口气，余光里郕南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去，看来两分钟并不够，下次他会考虑把停车时间翻倍。
贺北：“回来。”
郕南在贺北开
口前的所有忐忑顷刻散尽，只剩一颗没用的心脏还在狂跳不止，郕南控制住面部表情，维持着自己的骄傲，问：“抱歉，你说什么？”
贺北：“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可以留在这儿。”
郕南：“不好意思，我家祖上三代没做过被下了逐客令还硬要留在人家的事，如果你不想帮我开门，窗户也是一样的，如你所见，反正我没法再死一次，大不了…”
“郕南。”贺北打断郕南，忽然起身，郕南吓的握紧了拳头，要不是贺北及时改变了脚步的方向，郕南真觉得自己要被揍了。
“我知道你没地方可去，老实待着。”贺北一边走上楼梯，一边说，“我超过四十个小时没睡了，现在需要休息。”
郕南小声嘟囔：“哦，那真是打扰你了。”
贺北只当没听到，继续说：“去你的房间睡，其他事明天再说。”
“我的房间？”郕南一双眼睛忽然瞪大，看着贺北的背影，愣住了。
贺北没再接话，随着贺北的身影消失在二楼，郕南终于反应过来贺北的话，自己的房间…他居然还留着？
郕南是一路跑上二楼的，看着左手边那个微微欠开的房门，郕南露出了三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居然都没变，大床，学习桌，秋千椅，还有那个郕南最喜欢的小阳台。
郕南跑到阳台上靠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停留太久，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弄明白鬼的生存方式是什么，他既会饿，也会渴，更甚的是，他现在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