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的神社清冷而寂静。
换做往日,清晨朝露正浓,那一抹娇小灵动的身影早便在环背山边采摘花枝,回来或是拿几株椿花或是带几多无口花,然后细心摆齐剪接在尖嘴花瓶上。
可是,一目连已有好些日子没能见到如此光景了。他除了每日接受人们的祈愿,就是在神社大门等候,有时会去森林逛几圈,遇到有小狐狸经过就让它们把寻找爱花的信息传达。
离今日为止,又是一年的冬雪。
白雪覆盖下的枝丫承不住冰霜的重,它选择裂开身子掉进雪堆中,宁可被风雪掩埋。寒风刮着大地,附近的花草从爱花离开那天起就开始枯萎,直至如今仍是一片的死寂。
一目连靠在鸟居的长柱上,任凭雪花飘絮,落在他的发丝,肩膀和衣衫。此刻唯有寒风相伴着他,无关白雪和冰霜,也无关于思念。
他走到门前,折下红橘树干枯的枝丫,静静地看着。
“是一目连大人吗?”随着一声轻柔的声音从他耳边拂过,他的思绪才从缥缈回到了现实。
漂浮在半空的虫师停落在雪地上,低着头掩饰通红的脸。第一次鼓起勇气与风神打招呼,她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特别是在对方还并不认识她是谁的情况下。
在熏的怂恿下才到的神社,虫师显得异常紧张,她总感觉熏和山风就在一边看着。
“您坐在了那么久是在等谁?”虫师的头越来越低。
一目连调整好心情,温柔地对她笑笑说:“是我的巫女,但不知她还认不认得路。先前她也总是迷路,找不着了便坐在原地哭。她哭着哭着,我就能找到她了。”
虫师一愣,努力回想了下风神神社里的其他人。她常常在神社附近徘徊,遇到爱花是常有的事,可是爱花并不喜欢山风他们来这边。
“是经常在神社里游荡的那个女孩吗?”虫师终于抬起了头问。
“爱花……她不会回来了吧。”一目连的神情落寞了起来。以往习惯于来回在红橘树边取下绘马的爱花是再也不能回来了,她是那么地遥远而不可触摸,但又是那么爱粘着他。
“她还会来的。”唯独这一句话虫师才说得大声一些。即便不太清楚爱花和一目连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明白一目连如今十分想念爱花。
如果不是太过于思念,他也不会如此痛苦,痛苦得整日叹气,像他当初失去了信徒的模样一般。
一目连苦笑道:“会么?即便回来了,也会恨着我。”
“也许她并没有恨一目连大人……”虫师擅自猜测道,“她不回来,一目连大人为什么不尝试去找她呢?”
“恐怕也找不到了,玉藻前把她藏了起来。”他并不是不想找,只是每次下定决心去了狐族,他都寻不到爱花的影子。经历了那么多事,玉藻前一定会把爱花好好保护起来,更别说狐族的结界本来就难以进入。
有好几次,一目连叫石长姬出现,本想问清楚有关于爱花的事情,可她每次都是笑而不答,说什么你内心早已有答案。
答案么?
爱花不是原来的爱花,那还算是答案么?在这段日子相处里的一切美好不会有假的,如果让他回顾过去而抛弃未来,那么这才叫做愚蠢。更何况,从石长姬口中所说的话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找到她,必须要找到她!
自虫师点醒他说爱花并没恨他开始,一目连还从没有像这样一次如此坚定过。即便重新堕落为妖也好,再被惩罚一次也罢,他都要马上去找她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平静下来后,一目连突然问道。
“一目连大
人?”虫师受宠若惊。
“时常见你来。还没知道你的名字。”一目连道。
虫师低下头,全身都在发热着,不管此时此刻下着有多大的风雪,她的身子始终凉快不下来。再继续和风神谈话下去,她恐怕是要热得晕倒。面对尊敬的人,她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牙齿和舌头在打颤,一时发不出声音。等她抬头见到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又松懈了一口气。在风神大人面前,她连该怎么飞走逃跑都忘记了,只好压低着声音说:“虫师,名字叫虫师……”
“虫师,我记住了,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一目连不知从哪来凭空拿出了一块小小的布包,布包缝制得十分精致,里面塞的是红橘树的叶子。他把布包上的绑绳解开,再轻轻绑在虫师的手腕上,“谢谢你过来看我,你的心愿我也收到了。”
先前爱花交给他的绘马是虫师写的心愿,一目连自然是记着的,虽然不能完全答应虫师的请求,但是一目连还是会把祝福带给她。
“这是?”虫师一愣一愣的。
“这叫御守,能护佑你的平安,如果有烦恼的话可以随时过来神社写在绘马上。”一目连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