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懂爱花的想法,呱妖们便把爱花说过的话一一说给了玉藻前听。玉藻前听了也没多少在意,因为爱花平日里就爱收集奇怪的东西,他现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羽衣抓回去,不然留在迷雾森林忘了回家。
近来的几天爱花都没出过门,马上又要到深秋了,院子里的葵花也渐渐凋落,长出了葵花籽。常有馋嘴的老鼠会钻到院子里偷吃,爱花就倚靠在在长廊的柱子上,听着这些小老鼠啃食葵瓜子的唧唧声。她呆滞的犹如一块木头,呼吸缓慢得不像是活人,全身冰冷的没了感觉,只有行云流水的一幕幕回忆闪过,才告诉她还活着。
玉藻前和羽衣端来爱花最喜爱吃天妇罗,热腾腾的食物熏染鼻头,可她一闻到这气味就想吐。
她被玉藻前扶着坐起来,即便装有鲜美汤汁的勺子递到她面前,她也张不开嘴巴噎下去。早知如此,她该要多听听父上的意见,去找人肉来吃,而不是总吃素,不然身体还不会差到这种地步。
可是,吃了人肉就有用吗?那位长寿之神强行将她的生命终止在花耶姬当年死去的岁数,那么不管吃什么都会死的吧?再说人肉又腥又臭,简直比粑粑还恶心。
也许这跟她前世也是个人类的缘故,同类吃同类确实很恶心。
吃不下去面条,又不想伤了父上的心。爱花便只好转移话题说;“我总是喜欢向父上索取,却没能按约定去为您做些什么。”
玉藻前道:“想要龙鳞的话,父上立刻能为你带回来,快点好起来吧。”
不是的,重点并不在于拿不拿龙鳞的问题。每当在爱花看到一目连那缠满绷带的手臂,她便会想到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人,而他绷带下的伤口却足以证明那女人根本只是个流氓而已。
“他手臂上的龙鳞已经被那个人扒得体无完肤了,我还能拿些什么呢?他一直把我当成是他往前的恋人才会对我这般好而已。”爱花逐渐失落了起来,“我只想把剩余的拿到,再替他保管好,不要让那个女人出来伤了他。”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玉藻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安抚着说:“那便好好睡一觉,我替你完成心愿。”他的女儿也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而变成这个样子,他不得不采取下一步的措施了。只有将爱花与一目连相隔离一段时间,再换上新的眼睛,那么她便会看淡对一目连的感情。
想是这么想的,现实和理想总有些许的差别。不料爱花握住了玉藻前的手,用细如蚊虫的声音道:“父上,有件事情请您不要责备爱花。”
玉藻前道:“说吧。无论你做什么,父上都不会责怪你。”
爱花小小地纠结了一会儿,随后她翻了个身,整个头都埋进了枕头里,闷声说道:“前日……爱花自作主张地割断了那九条尾巴……”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窗外飞来的黑蝴蝶停落在床褥边的花瓶上,扑打翅膀的噗噗声清晰而明亮。前日爱花亲手剪下的花枝只剩残缺的几片花瓣,她的生命也如离开了水土的花一般短暂。
玉藻前沉默了良久。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爱花感到害怕,虽然她看不见父上的表情,但这压迫的气氛让她喘不过气。她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破坏,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做了,因为她想当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只半妖。
如果她是人类,一目连就会来接她回去神社了,她仅此只有这个愚蠢又天真的想法而已,殊不知即便没了尾巴也改变不了她是京都大妖怪玉藻前女儿的事实。
等到玉藻前开口,爱花却迎来了一句:“等你身体恢复了些,我便带你去百目鬼那儿换回眼睛。”
听了这话,爱花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明明父上肯
定很生气,但是却从来不当面发脾气,反而与常态那般地温和。爱花允诺道:“好,我要快点恢复,这样就能起来栽种花儿了。”
其实爱花也知道自己没多久的寿命了,今年的冬天若过去她也便到了十六,那时候她就会和石长姬所说的那样每一世都活不过那个年龄。她掐数了一下日子,离穿越过来已经有了十多年。她好希望能回到当初那个谁也看不入眼的爱花,不至于到现在还一事无成,甘愿当一个病秧子。
在意识越来越模糊之时,爱花听到了有人在哭泣的声音。那呜咽的声音很小,但对于一个盲人来讲听觉是普通人的十倍。
“是怎么了吗?有好杂的声音啊。”爱花继续艰难的让自己正躺着,手在空气中乱摸,好似要摸到些东西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