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和他闹别扭的方式是很“润物细无声”的。
我情绪起伏一般比较微妙,习惯性地不想要用自己的波澜去影响别人的心情。
但祁四夕总像是他装在机器人上面的传感器,精密度相当高。
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加之我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的职业特性,老是飞来飞去,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短信交流——他不爱用微信什么的。
那一天我在公司开完会,回去大学城找他已经是将近晚上九点了。
工学楼这个点儿灯火通明,实验室里全都是埋头跟机器交流的年轻人,每次看到这个场景,我都觉得中国的发展不是白来的,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点灯熬油,换来了今天。
咳,扯远了。
工作了一天,腰酸背痛,我选择走楼梯锻炼一下。(有时间的话,交流一下走楼梯这项神奇的运动。。。。)
走到二楼,我就停下了。
学校在那一层设置了一片休闲区域,免费为师生提供咖啡和小甜点。
祁四夕和他的妈妈坐在咖啡前,两个人之间隔了一把仿藤椅。
大概灯火很柔软,他们两个人的面目看起来都很平和。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做,可我还是隐没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立柱后——这就像是世界上最顶级的肺癌专家,依旧会吸烟一样。
都只是人。
“儿子,妈妈希望你回云海。”
祁四夕的母亲优雅知性,说话声音也很好听,这些美好的东西,隔出一层距离感。
“嗯。”
他这一声,就是拒绝了。
母子俩沉默了挺久,最后母亲先出声,“不急,你好好考虑。”
“嗯。”
“但是有一件事妈妈得告诉你,那个女孩子,不适合我们家。”
我看见祁四夕扬了一下头,脑后的短发跟着轻晃一下,“适合我就行。”
“你好好考虑。”
我盯着脚上的板鞋,想,这真是个万能的句式。
咖啡桌上只剩两杯未动过的咖啡,仿藤椅摆放得很整齐。
他和他的母亲,都是很有教养的人。
我靠着墙站了会儿,继续从楼梯往他的实验室走。
白衬衫加一步裙让我的步子迈得不是很轻松,好在离开公司前把高跟鞋脱了,也不算太难受。
智能实验室里,他戴着眼镜,很专注地盯着电脑,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特喜欢看他这样子。
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对祁四夕哪里是简单的喜欢,简直就是迷恋。
孟盟最先看见我,戳了戳祁四夕,“哥们儿,有人接你了。”
他冲我抬手示意,我笑笑,指指楼道栏杆,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
点头,摘眼镜,收书包。
他单肩背着书包出来,牵我的手。
我戳戳他手背,“我手心有汗”。
祁四夕是个有洁癖的人。
“一会儿洗。”
“。。。”
我觉得他被我带坏了。
他,“吃什么?”
我,“我决定。”
“嗯。”
晚上十点钟,美食街上的火锅店生意正红火。
他微微皱眉,“吃这个?”
我晃晃他的手,“嗯。”
两个人在店里找到
空位坐下,头顶的风扇边吹边咣当响,让人怀疑下一秒它是不是要砸下来。
我点了特辣,能够感觉到他有些不满了。
不是因为他不爱吃辣,祁四夕不是个会轻易表露出自己喜好的人。
而是这么晚他怕我吃了不消化,不舒服。
我是川南人,吃辣比较厉害,但肠胃不好,得常常忌口。
祁四夕是云海人,他不挑食,但不太能吃辣,整体口味偏清淡,跟他的人一样。
我动手吃了半盘儿的量之后,他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我。
放下筷子,我抬头看他,“咱俩口味还挺不一样的。”
祁四夕没什么波澜地看着我,“嗯。”
“要不。。。”
他的语气一下子冷下来,“李欢喜,想好了再说。”
“我。。。”
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子霍然站起身,转身出了门。
火锅热气腾腾,煮出咕嘟咕嘟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