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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破阵一(1 / 2)

赵磐登基以来,大吴风调雨顺,政通人和,仿佛冥冥之中有天相助。遥想当年刚他登基时,有人说他是捡漏皇帝,而如今却都称赞他是真龙天子,过往的一切就这样被人遗忘。

鸿昭五年,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平鸷除了丞相的名头还多了太子太师的头衔——这是他第二次担任太子之师,前一次是成为还是太子的文帝的助力,这一回,他真正体会到了当一个师父的艰辛——赵磐将自己的皇长子赵灼交予了平鸷教导。

太子三岁,却显出了早慧的根苗。赵磐与皇后伉俪情深,也十分疼爱太子,时不时还亲自带着赵灼与与大臣们在御书房论事。赵灼从不在他们讲话的时候哭闹,反而歪着头很是认真地听他们谈话,待他们谈话完毕,太子竟然把他们决议好的几项国策一一背出,众人一时奇之。

这日平鸷也在场,在众人惊叹太子聪慧时,他走过去问:“太子懂得这些国策所含何意么?”

赵灼一双大眼死死盯着平鸷——这双赵家人的眼睛,平鸷曾经从数个人身上见过。忽然,赵灼挣脱了父亲的手扑向平鸷,死死抱住了平鸷的腿,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吾不懂,先生教吾!”

平鸷呆在原地,抱住他不是,拉开他也不是,只好愣着。

赵磐望着这一大一小蓦地笑了:“既然太子喊了平相一声先生,就由平相来做他的师父吧。”平鸷推辞不过,只好答允。

王皇后何等机敏,她从不许太子在人前卖弄才能。长于官宦世家,她深知慧极必伤的道理,万一前朝后宫有什么人妒忌太子的早慧,暗地里下个毒什么的。皇后对太子的保护滴水不漏,也对平鸷亲近起来。平鸷则是表面上对谁都亲近,实际上离谁都远。

平鸷从简单的认字开始教起,当然这些简单的东西不需要亲自教,有辅教来教导,只用每日问问太子新学了什么什么。正式授课是在三年后,赵灼六岁。太子伴读出身于武帝的老人一派,是现任吏部尚书代文雨的幼子代元袭,比太子年长三岁。平鸷从《论语》开始讲起,一如当年山阴徐府的卓青教导三个少年,又像柏子山上的滕芷兰耐着性子一边讲课一边骂人。

人的一生总是在不停地复制过去的关系,这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平鸷每日回府,时而喜,时而怒,肖愈问他为何开心为何生气,一小半是因为在上朝的时候和某某大臣吵了起来,或者和人争论争赢了,一大半是因为东宫里的小太子,他甚至有豪言壮语说:“等把这小兔崽子教好了我就告老回乡!”

肖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淡然道:“你喜欢赵灼。”

平鸷想都不想就反驳:“你会喜欢一个一会儿听话一会儿臭屁的六岁混小子?罚他抄书他自己写不完,还拉着伴读一起帮他抄,被发现了还死不认账,他就差像徐老二一样给我茶里灌墨了,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

“你喜欢太子,才会跟他耗。”肖愈端了一盘子切好的水果,挑了一小块甜瓜一本正经地塞进平鸷嘴里,说,“你若讨厌,早已辞官。”

肖愈说的没错,他心里是喜欢小太子的。小太子也是如此对他,如此依赖自己的师父。被师父骂了罚了会不开心一整天,想着怎么读书做功课才能让他开心,等被夸赞后又小尾巴翘上天,开启遛狗逗鸟之旅来讨人嫌。

“你喜欢小孩子?”肖愈问。

平鸷坚决地否认:“怎么可能!太子是皇帝硬塞给我的意外,如果不是这样,我绝不会上赶着伺候这位小祖宗。”

肖愈不说话了,他给平鸷喂一块瓜,然后自己再吃一口。平鸷看他低眉敛目的样子,心里有些没底。肖愈不爱说话,脑子里想什么全靠平鸷猜,十有八|九平鸷能猜出,剩下的一二

连他也没辙。他伸手挑了挑肖愈的下巴:“肖大侠在想什么?”

肖愈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吭声:“从半年前收到你妹妹的信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自从鸿昭二年,平鹞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柏子山,人也不知哪里去了。后来虽然断断续续收到过她的书信,但派人追踪过去也找不到踪迹。信上说,她想去四处看看,等想回来就会回来。江南水乡,大漠孤烟,来信的地点总是不一样。平鸷回了一趟柏子山,什么线索也没有,吴纶也不见踪影。

平鸷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幺儿长大了,她总要亲身去看世间万物,她有她自己的人生。”话是这样说,他语气里仍是浓浓的担心和挂念。

“等等,肖大侠。”平鸷想到了什么,“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因思念妹妹,而把这种情感转移到了小太子的身上?”

肖愈终于开口了:“你从小就喜欢照顾别人。”中间停顿了好久又继续说:“如果你有儿女……”

“打住!”平鸷可算明白肖愈的症结在哪里了,“虽然我没有儿女我可不孤单,我有你陪着就不孤单。”

“不一样。你如果正常娶妻生子……”

平鸷忽然来了气:“我怎么就不正常了?我与我挚爱之人成婚何错之有?我如今也快活得很,我什么都有,什么娶妻生子,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肖愈你今日给我听清楚了,我与你成亲,一辈子都不后悔!”

他说了这么一长串还在气喘吁吁瞪着眼,肖愈忽然扑上来紧紧拥住他,这般依恋,这般地,情深义重。

平鸷也伸出手反抱住他:“肖大侠以后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只要你就足够了。一天天像个闷葫芦似的,脑子里不知装了些什么。”

二人温存了片刻,肖愈说:“你收徒弟了。”

平鸷:“是啊。”

肖愈又重复了一遍:“你收徒弟了。”

他懂了,肖愈在说,他是正则堂的人,这样论起来,那当今太子……不也是正则堂的徒弟?

“原来如此。”平鸷黯然道,“舅舅他一早想到这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把正则堂传给我,正则堂算是真的要后继无人了。肖愈,你要收徒弟么?”

肖愈摇摇头:“不,我做不了好师父。”做别人的师父太难,把徒弟教好太难。如果肖愈不是肖璇的儿子,滕取冰肯定吊儿郎当一生不愿收徒,灵均堂早就没了,何苦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