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鸷喊的这声“护驾”引来了几位御前侍卫，这几人持刀将荣王团团围住。
而他喊这么一声，并不是担心荣王真的能用一把匕首杀了赵磐，相反，他是有些担心荣王会在发疯状态下，一不留神抹了自己的脖子。他这么一死，非在赵磐心里在留下一道阴影，接连死去父亲和两个兄弟，这也太惨。
再观赵磐，他被荣王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但显然不相信当了这么多年废物的二哥有本事杀人，他下令道：“都下去！无令不得进殿。”
侍卫们面面相觑满是困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只好收了刀退出去，谨慎地守着殿门。
赵磐对平鸷说：“你也坐回去。”
平鸷便收了剑，静静看着这两兄弟会搞出什么事情来。他看了一眼那匕首，以宝石装饰，花纹古朴，定是价格不菲。但一般这种匕首，防身还行，再就是当个把玩取乐的玩意儿。
赵磐语气沉稳，仍旧不为所动，道：“皇兄，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了一个太监来逼朕？你把匕首收回去，再向朕认错，朕既往不咎。”
荣王握着匕首，反倒渐渐清醒了起来，他慢慢地说：“我知道，从小到大，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仍旧是欠了你许多。”
赵磐：“皇兄说的哪里话，你从小身体不好，常年养病，深居简出，受了不少罪。”
荣王还是没把匕首收回去，他说：“如果我小时候不是那么的没用，你就不会代替我到处做质子，受尽苦楚，那是我的命，却让你替我。”
赵磐靠在龙椅上，似乎回想起少年时的种种不堪，他长吸一口气，微闭上了双眼：“你我是亲兄弟，一母同胞。二哥那时候连着发了几次烧，有一次病得凶险差点没救回来。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朕去当质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如果是二哥去，今日能否相见未知。”
“我一直认为自己活不过二十岁，每天熬着，起码是为了母后也要吊着这条命。”荣王说，“但就在你前往汉中犒军那一年，我的病终于有了起色，渐渐痊愈，可我仍旧称病，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赵磐：“二哥不喜杂事，超脱世俗。”
荣王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我是个俗人，舍不得放下荣华富贵隐居。三弟，你犒军回来后，朝局划分为两派，而支持你的人那时少之又少，我如果在那个时候宣布病愈，势必会被推为与太子争斗的另一派，取代你的势力，我会阻碍在你的前面。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会和你争？”
赵磐望着他的兄长，仿佛在望着一个陌生人，在听着陌生的故事。
“文箕从来不是文帝的人，他是父皇安排的棋子。”赵磐说，“我求你不要取他的命，他的命真的不值钱。他是我漫长又枯燥的岁月中唯一的陪伴，无论有没有真心，我在意他。”
赵磐冷漠地望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荣王急了，他说道：“三弟，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全都带来了。”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道：“这是我在京中暗中经营的产业，本来当作保命的手段，我愿全部都交予你。”
赵磐像是陷入了什么沉思，眉头上是无法比拟的冷酷。
荣王的心跌入了低谷，他已将自己所有的底牌亮了出来，但还是没有得到赵磐的松口。他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忧着什么。听说平相在文帝驾崩当日，为在你与我之间做出选择而想了半夜，最终还是选了你。但是，我怎么可能会和你争？”
手起刀落，荣王一刀砍断了自己左手的小指，他疼得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我一个残废，残废不能当皇帝，这样不可能和你争了吧。”
赵磐瞪
大了眼，亲眼看着那截指头落在了地上，惊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荣王见一截指头还是没让赵磐改变心意，他颤抖地握着匕首，欲要一举砍断左手除拇指外的其余三指，平鸷见状拿起桌上砚台扔了过去，虽打偏了锋刃，但那匕首难以想象地锋利，他的中指与第四指当场被旋了下来。
赵磐登时大声厚道：“来人啊，传太医！”他往前几步一把接住快要疼晕过去的荣王，平鸷撕了身上地衣服，勒住他的指根来止血。大殿里存着治外伤的药，宫女们慌慌张张地翻了出来，为荣王紧急地包扎着。
片刻后太医来了，重新看了伤口，敷药，包扎。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赵磐亲手将他抱进了后殿休息。但他没有守着荣王，将人抱进去就又回来了。
赵磐很是茫然，他问平鸷：“难道朕就这么可怕，朕有逼他么？”
平鸷答道：“陛下从未逼迫过荣王，相反，您允许他胡闹到这个地步，已对他宽容至极。”
赵磐垂下睫毛，沉默了许久，他说：“他怎么可以认为朕是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以认为朕忌惮他的存在，他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