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鸷坐在大堂之上,卓青立于堂下。自平鸷入朝为官后,就没怎么见到卓青这个人,跑过几趟徐府,他要么是被徐阿相气回了老家,要么出门逛街去了,反正照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虽是一介平民百姓,但平鸷很是清楚卓青的见识与才能,他一定为徐梧出谋划策不少。
平鸷叹了口气,道:“卓青,徐梧身患旧疾,所用何药?”
卓青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丞相大人真不知道么?我家二公子与您自幼/交好,您真的不知道么?”
“我是否知晓是一回事,你的口供是一回事。”平鸷道。
卓青霎时一笑,道:“引鸾他靠什么药才活到现在,当今天子难道不知道么?也是,就算他知道引鸾因为救他才常年身体不好,引鸾也绝不会让他知道他在吃什么药保命。”
平鸷:“既然你不想说这件事,那就需要说点别的什么事来填上供词。如果什么都不说,那证据就按我所知来写。”
他和卓青在进行一场交易,或者说根本算不上交易,他是在威胁卓青在供出徐梧服用禁药和供出徐梧底牌中选一个。官员服用禁药多年,一旦公之于众,必然身败名裂;若是供出徐梧所作所为,他也难逃罪名。卓青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赵磐。说起来,徐梧为赵磐机关算尽,如今赵磐登基,他却一点好处都没捞着,这也真是讽刺。
今日的审案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平鸷不着急从卓青嘴里扣出消息,先把人关起来给他时间慢慢施压让他慢慢想。手下人问平鸷要不要将徐府所有人缉拿审问,平鸷没答应,这样做无非是逼着赵磐处置他在意的人,他不能把刚登基的皇上逼得太急太紧。
与此同时,对宫人门的审问有了些进展。先帝命丧当日举动有些奇怪,有暗中召见徐楠,后来又见了徐梧,还下旨命人不许将此事告知平鸷,至于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赵砌每次喝的药都有剩余,喝之前验一次,没验出毒。平鸷后来找了数个妥当的人验尸,只观表象不算亵渎先帝躯体,所验结果一致,赵钦亡于大剂量的五石散,药汤验过后里面确实有五石散的成分,更确切一点来说,赵砌当日极有可能是误喝了徐梧的药,不是投毒。当晚平鸷忙着与赵磐商议登基大典的事,而他没来得及喝下的那碗药经太医验过,确定是赵钦的,也就是说,三个人的药完全混淆。徐楠是个对于选药配药十分严苛的人,他是绝不会出这种错。药汤换了,气味、颜色、浑浊程度也不一样,文箕心细如发怎么可能看不出?
“就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之人么?”平鸷道。
若无外人插手,仅靠徐梧一人就做到这般地步,平鸷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这是平鸷入官场以来最棘手的案子,唯一让他抓不到破绽的案子。他面对着一桌子的文书折子,感到无比的头痛,他自言自语道:“我找不到破绽,是因为我的破绽只有你啊,肖愈。”
肖愈在平鸷离开后,转身提着双剑就去了希声坊。武帝死后,希声坊休业一月,几天前新帝又死,京中一切声色场所就接着歇业。门庭冷落,不见人影,一时繁华热闹地如今也萧条的很。
陶陶看见肖愈一个人来的,就不动声色带着他去见鱼沉渺。鱼沉渺的面容停留在二八年纪,好似从来不曾老去,她问肖愈:“你想好了么?”
肖愈神色坚决,不由分说,他点了点头:“是该收网了。”
鱼沉渺沉默不语,她亲眼看着肖愈一步一步从深渊中爬了出来,自此一路任凭风雨交加而行不止,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问肖愈:“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肖愈面无表情,道:“是个念想。”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此次来见鱼沉渺只是通知她一声,而鱼沉渺拦住他,说:“那子都呢?我任由他长在梦珴楼,是想弄清楚是谁杀了滕取冰,子都年纪小受人蛊惑,但你知道他本性不坏……他都被关了那么久,为什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肖愈回头看了一眼她,说:“子都没事,等所有事情一结束,他就会回来。”
一个月接连死了两个皇帝,自然有人生出许多闲言碎语。这群人好像天生没什么事要做,就是聚在一处咬咬舌根。隔壁姑娘和一书生跑了他们要说,听到传言说一富家公子游玩被强盗劫匪杀了,他们也要凑热闹,顺带还要说一句“活该那么有钱,看吧让贼惦记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