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愈端了一碗药来,道:“徐楠说了,让你现在就喝。”
平鸷笑了笑:“他就没说些别的?”
肖愈怔了怔,似有为难,道:“说了。”
平鸷玩性大发,能让肖愈这般不自在,徐楠肯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目光精明闪动:“他说了什么?”
肖愈吞吞吐吐道:“他说,他可不像我惯着你,你说如何就如何,任你一顿不喝熬两顿。就这几服药,若你不按时喝,他也不伺候。”
“哈,就知道徐老二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平鸷笑了两声,接过药一饮而下,奇迹般地没磨蹭。桌上正好摆着些点心糖果,平鸷取了一块吃下,用来压压嘴里的苦味。
平鸷又说:“徐楠有说陛下病情么?”
“吃了药,好了很多。”肖愈道。
平鸷的脸上带了一丝阴肃,道:“这样就好,登基大典在即,不可出事。徐楠这医术,重病治不死,小病治不活,离了他还不行。”他望了一眼肖愈,顿住片刻,道:“你有事情要说?”
肖愈点点头,递给平鸷一封信:“滕先生以一人之力灭了五斗米余孽。”
平鸷心中怅然,他快速地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只觉得刚刚下肚的那碗黄汤都要被气得吐出来。
滕芷兰在得知五斗米余孽的下落后,就马不停蹄追了过去,一路披荆斩棘,挡者不留,他将自己生生活成了一名刺客。滕氏兄弟有七八分相像,但气质差得太远,只要不眼瞎耳聋,任谁也能分得清谁是滕取冰谁是滕芷兰。而如今提剑而来的剑者,却让人觉得是滕取冰再临,更有胆小者以为是鬼魂索命,生生吓破了胆。
沙沙的脚步声令人丧胆,北方雪未消,滕芷兰踩碎地上积雪,声音随着寒风一同飘来:“先杀了淳于百,后杀了滕取冰,我明明已将你们覆灭,为何又会有残党苟延残喘至今?是有人在背后助你么。毕竟只是五斗米这三个字,就能引起我的杀意。”
为首一人持剑与滕芷兰对峙,似要用命拖住滕芷兰,为他的主子夺得最后一线生机。滕芷兰问了他几句话,均不回答,滕芷兰不禁问道:“你是哑巴么?”
那人微微张开嘴,滕芷兰看清了,他嘴里没有舌头。
“还真的是个哑巴。”滕芷兰道,“你的故事我没有兴趣知道,我来这里目的很简单,就是杀了你们所有人。”
他自滕取冰死后就一直在苦练功夫,本就悟性极好,再加上无其他事打扰,滕芷兰的功夫一日千里,剑法超绝,犹如当年大吴第一刺客再现人世。
凌空一翻,待逍遥出招极快,劲道十足,直向那哑巴的咽喉刺去。哑巴虽功夫不错,但明显不是滕芷兰的对手,只能以防守之态阻止滕芷兰的进攻,可惜他逐渐疲劳气喘,防御线也被逐渐击溃,身上有好几处受了伤。
滕芷兰不想把时间耗费在斗武上,他不耐烦地一剑捅穿哑巴的腹部,同时左手运掌一击击中胸口,使出内力以掌劲化了哑巴的内功:“就这种功夫,再来一百人滕取冰也对付的了,他怎么就能死在你们手上。”
他将在场所有人一一毙命,偏偏留下那个哑巴让他看戏,就在滕芷兰欲要将哑巴的主子一剑封喉,哑巴挣扎着匍匐向前,他手里紧紧拿着一把匕首,想一刀刺入滕芷兰的后背。匕首刀刃乌黑,明显是淬了毒。
而滕芷兰早有防备,匕首袭来时他灵活如鱼龙,一闪身避开:“原来如此,他就是这样死的吗?身为一个刺客还能着了别人的道,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哑巴心有不甘,欲拼命做最后一搏,他咬着牙将匕首像滕芷兰掷去,而滕芷兰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未将他放在心上,直到匕首快要近身才
突然发觉,这回他没能躲过,匕首划破了他的左手臂,留下涔涔黑血。
“这般简单的事,我竟然也着了别人的道,看来我也没什么用处。”滕芷兰道。
话刚说完,他了结了哑巴的性命,从衣服上扯了布条紧紧勒住伤口,以防毒血扩散,顺便掏了一枚万物有节丹吃下,而精通医理的他明白,万物有节丹没用。
黑血顺着他的手臂流到手指,又顺着手指滴滴答答留在雪地上,形成一幅独特而凄美的画。
滕芷兰心里清楚得很,这世上除了万物有节丹,的确有一种万能的解药,命唤万物回春丹,但配这药的方子早已失传,而最后一颗万物回春丹,被他用来救了肖愈。为了不让平鸷他们察觉万物回春丹的存在,他还骗平鸷说,肖愈的毒需要解三重才能解彻底,平鸷也信了,所有人都信了。
滕芷兰在昏迷前还在想,自己欠肖璇的,算是还干净了,至于蜉蝣子他是再没力气去查去杀,今日也算为滕取冰报了一点儿仇吧,接下来如果还想去哪儿的话,他想回一趟庐江,明明是故乡他却根本不知晓家里的样子,赵钟那个昏君还给他偷偷养了那么多年的宅子,自己至少临死前该回去看一看。
平鸷看完信,渊肃而坐,沉寂不语。
肖愈道:“我的人发现滕先生时,他正昏迷倒在雪地里,不停地喊着庐江,庐江,他们便决定送滕先生前往庐江一趟。中途有苏醒,滕先生为自己包扎配药,算是能撑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