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复年后来再絮叨了些什么,平鸷恍恍惚惚没听清,头昏目眩的不适还在他的脑中残留。贾复年留平鸷、肖愈在青竹居住下,还说,会派人去客栈去他俩的行李,被肖愈拒绝了。
在返回客栈之后,多亏有肖愈沉着脸复述了一番,平鸷才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故事也简单,十五年前,天下局势还算稳定,滕芷兰没事干,就到处乱晃悠。柏子山的树看腻了,扬州的烟花也看厌了,就到了这鄱阳县,进了这家青竹居。贾复年当时还是青竹居的大少爷,与滕芷兰合奏了几曲琴笛,还教了他青竹居特有的制作笛子的工艺。
贾复年觉得滕芷兰人品样貌皆不俗,想让他做自己的妹夫。滕芷兰不愿意,贾复年没办法,就只好说:“反正你要和我做亲戚,你要是不愿意娶我妹妹,那就让你的后人给我当儿媳、女婿吧。”滕芷兰也没在意,顺口答了句:“随你。”
然后再就是十五年没有再联系,贾复年以为滕芷兰早就忘了这件事,没曾想,平鸷亲手拿着五孔竹笛上门来了,而且他确实是滕芷兰的后生。
平鸷半夜睡不着,就躺在榻上想这件事。最初听到这件事时,他太过于震惊,以至于没有细想。如今一看,里面还有许多蹊跷。
贾飞弦明明被逼着与白家结亲,贾复年却急着将女儿塞给自己,就因为与滕芷兰的承诺?很明显,他与滕芷兰交情也并没有多深,否则滕芷兰怎会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他呢?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贾复年只是给白家找不痛快,拿自己当冤大头。想到这儿,平鸷心情舒畅了许多。知道了对方意图,那就好办许多了。
“睡吧,别乱想了。”肖愈闭着眼,握住了平鸷的手,道,“不用想太多,我们明日一早就走,我有办法暗中带你出城。”
平鸷翻身面朝肖愈:“你没睡?我听着你呼吸平稳,还以为你睡了。”
肖愈“嗯”了一声,握住平鸷手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平鸷也闭上眼准备休息,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肖愈,先不能走,笛子还没要回来。”
“我带你回客栈的时候要了,贾复年说那是信物,要等到你与贾小姐成婚才能归还。”肖愈道,“不过无妨,你先睡,我等会儿去一趟青竹居,帮你拿回来。”末了又补了一句:“别掺和这趟浑水。”
平鸷:“嗯,我当然不想被这些事情缠住身,只是觉得贾小姐可怜,被家里人逼着嫁来嫁去的。”
话音未落,肖愈突然一用力,平鸷手上一吃痛:“疼!”肖愈听他一喊痛,速即松了手。他本是无意识地捏了捏,一时没控制住手劲。
肖愈起身点了灯,拉着平鸷修长的手端详了许久,上面被自己捏出了几个指印,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没事儿,不疼了。你和我这一路同行还没几天呢,我就给你惹麻烦。”平鸷把手缩了回去,拍了拍床榻,“睡吧,睡吧。”
肖愈没听他的,从包袱里拿了一瓶治外伤的药膏,坚持替平鸷涂了,平鸷随着肖愈意愿,没有推辞。
然而折腾了这一番,平鸷再次闭上眼,却被一阵拍门声惊醒。肖愈无言地穿了外袍、取了惊鲵剑,毫不顾忌地直接打开房门。平鸷镇定自若,不急不慢地穿好衣服,点了灯,问道:“阁下哪位?”
来者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身量不高,只到肖愈肩部。只见他缓缓露出脸来,却是一名清秀女子,她微微欠了欠身:“小女贾飞弦,见过平公子、林公子。”
平鸷对贾飞弦还礼,对肖愈挑了挑眉,示意他收了剑,肖愈照做。
“贾小姐半夜前来,可有要事?”平鸷问道。
贾飞弦
从怀中取出五孔竹笛,递给平鸷:“物归原主。平公子,林公子,请二位今夜就离开此地,莫要搀和了。”
她言语间十分冷淡,有那么一瞬间,平鸷觉得她与肖愈有一丝相像。哪里像?肖愈被迫离家,第一次去正则堂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寒冰刺骨,拒人千里之外。后来好一些,起码能和平鸷多说几句话。
平鸷突然说道:“贾小姐,你是要与白家结亲么?”
贾飞弦:“嫁不嫁,留不留,小女做不了自己的主。不与白家结亲,那就要嫁给平公子。平公子本就是局外人,还是早早抽身吧。”
平鸷道:“听闻那白家本是善人之后,想必也心存善念。若是你不愿,定是有解决的办法。”
“多谢平公子为小女思虑了。”贾飞弦,“小女是偷偷出来的,只为送还公子竹笛。现下东西已经送到,小女这就离去。打扰二位公子休息,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