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平鹞一醒来,就发觉出不对劲了。昨晚上,自己朦胧中好像看见了师尊,还是师尊抱自己回房的。平鹞一阵心悸:难不成,师尊发现自己养兔子的事了?
她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忐忑不安地去了书房,滕芷兰早早就在那里,品茗看书。
“鹞哥儿,昨夜睡得可好?”滕芷兰喝了口茶,问道。
平鹞答道:“尚好。”
滕芷兰继续问她:“可梦见有一只雪兔,啃了鹞哥儿的脚丫子?”
平鸷耷拉着脑袋,十分沮丧,她心想:昨夜的事情都是真的了,师尊发现那只兔子了。
滕芷兰问她:“鹞哥儿准备如何处理?”
平鹞垂头丧气地答道:“全凭师尊安排。”
滕芷兰走到平鹞身旁,揉揉她的脑袋:“春天了,放它归山吧。”
平鹞强忍着眼中泪水,声音带了些哭腔,她答应道:“嗳。”
滕芷兰跟着平鹞一起去放生那只兔子,平鹞怀里抱着它,心中有万般的不舍。她将兔子放在地上,最后一次抚摸它的脊背,喃喃地跟它告别:“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你了,回去后你要乖乖的,千万不可乱跑,也别摔伤了。”
雪兔舔了舔平鹞的手指,然后扭头冲向了山林,那道白色身影登时消失不见。平鹞目送雪兔离开,她抽泣着说道:“师尊,您早就发现鹞哥儿养兔子了,对么?”
滕芷兰“嗯”了一声,表示的确如此。
平鹞问道:“那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揭穿我呢?您不是说,‘万物有自己的命数,不须旁人来插手’吗?”
滕芷兰牵起平鹞的手,道:“被鹞哥儿救下,然后再让鹞哥儿养了一个冬天,这也是它的命数,旁人插不了手。
“那只兔子和鹞哥儿,命中注定会有这一个冬天的缘分。但这一个冬季过去,兔子就要回它原本的地方。它本就是一只山中野兔,它心里想着的是碧山蓝天,不是庭院楼台。若要将它困住,这才是真正的违背天理。”
平鹞点点头,她自己抹干了眼泪,深呼吸几下,不再哭泣了。
滕芷兰欲带着平鹞回去,一转身就看见徐楠和平鸷站在自己身后。徐楠双眸死死盯着滕芷兰,看得滕芷兰十分不自在。滕芷兰问道:“你们俩有何事?”
徐楠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他说道:“楠哥儿家里的事情,全都解决了,不用再下山。”
平鸷道:“还有一事,从仇池又来了封信,请师尊前去看看。”
滕芷兰低头对平鹞说道:“仇池的信,鹞哥儿,你跟着你哥哥他一同去书房,你来把信归档,遇到不懂的就问他,剩下的不用管,明白了吗?”
平鹞刚哭过,嗓子哑哑的,她答道:“鹞哥儿明白了。”平鸷向滕芷兰一拱手,便带着平鹞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哥哥牵着妹妹,看上去无比的和谐。
滕芷兰扫了一眼徐楠:“从刚才开始,你就拿着这种眼神看我,像我欠了你什么似的。”
徐楠慌忙地低下头,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没有,我,我怕您会,会赶我走。”
滕芷兰叹了口气,道:“有朝一日,你们都会走。就算你们不走,我也得走。”滕芷兰走到徐楠身边,径直掠过他,步履间没有犹豫,迈步走向那个他驻守了这么多年的一方院落。
徐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没说出来。
傍晚时分,徐楠站在滕芷兰的房门前,内心忐忑不安。他手里端了碗八宝汤,敲了敲门,却是半晌没有回应。徐楠不甘心地再敲了一次,里面才有声音传出。
滕芷兰问道:“谁在门口?”
徐楠答道:“师尊,是我。”
“是楠哥儿啊,来干什么?”滕芷兰道,“我沐浴呢,不方便见你。”
徐楠深吸了一口气,道:“记得以前师尊沐浴的时候,楠哥儿经常来帮您擦背。今日师尊就许我再为您擦一次,您看怎样?”
许久,里面传出声音:“你要是想,那就进来吧。”
徐楠推开门,将手中的八宝汤搁置到桌案上,绕过屏风,就看见滕芷兰静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
徐楠卷起袖子,拿了搭在旁边架子上的布巾,沾了些澡豆帮滕芷兰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