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大天狗反应,玉藻前率先道:“你要请爱宕山之主亲自帮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玉藻前的语气太具有迷惑性,让博雅忍不住心中发毛,可既然已经答应了帮忙,反悔可不是他的作风,只好硬着头皮追问:“什么代价?”
听到这,大天狗忍不住直起身来,想要阻止玉藻前。
他知道,玉藻前又要开始戏耍别人了。
可惜大天狗的意图被玉藻前提前看穿了——玉藻前按住大天狗的肩膀,用轻快而不容拒绝的态度道:“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不如……就先欠个人情,日后再还。”
博雅思量片刻,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玉藻前顿时眉开眼笑,冲着大天狗眨眨眼,又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瞧,我帮你讨到了好处,你该怎么感谢我?不过,这孩子是个傻的,还挺像小时候的你。”
说完,没等大天狗回应,玉藻前便笑着出了门。
徒留屋里一妖两人面面相觑。
听懂了妖怪们谈话内容的男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膝行着来到大天狗面前,行土下座之礼,额头紧贴地面,任凭寒气侵入骨头也不动摇,“请您救救我的妻子!若能得到您的垂怜,我愿意……愿意在拙荆离世后成为您的仆从,即使献出灵魂也没有关系!”
博雅连忙伸手想去搀扶男人,想劝慰男人不必说出这样极端的话来,可刚一张口,他便下意识去看大天狗。
不知道大天狗是怎么想的呢?很少有妖怪愿意帮助人类的吧?大天狗会索要人类的灵魂吗?无数问题在博雅的脑子里拧成一个结,让他难以思考。
对于男人的话,大天狗不置可否,对他道:“走吧。”
男人哆哆嗦嗦道:“去哪?”
难不成这妖怪现在就要吃了自己?或是让自己下山?
大天狗有些疑惑,明明是这人求自己帮忙的,为何又听不懂如此直白的话呢,只好再详细道:“雪山,取雪莲。”
男人大喜过望,爬起来的时候脚一软差点滑倒,被博雅扶住后,连连道谢,终是忍不住流出泪来。
博雅十分感慨,对大天狗的喜爱又增了几分。他没想到大天狗居然是个如此富有善心的妖怪,简直颠覆了他对妖怪的所有负面的看法——从初识的那天起,大天狗就在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观念,直到遇见今天这事,最令他震撼。
只不过,男人没日没夜的奔波耗尽了他的精力与体能,没走出几步,一具枯瘦的身体轰然倒下,把旁边的博雅吓了一大跳。
“大天狗!他不会……”博雅连忙探了男人的鼻息,发现还有气,顿时放松下来,冲回过头来的大天狗露出一个笑容,“他应该只是太累了。”
大天狗点点头,“今天不能去了,等他醒来吧。”
鸦天狗们把男人安置在旁边的屋子里休息,博雅蹭到大天狗身边问:“能把我也带上吗?”
大天狗瞥了他一眼,“你该回家了。”
博雅委委屈屈,“不想回去。”
说着,博雅抱住了大天狗的胳膊,闷闷不乐,“怎么每次来你都催我回去?”
属于少年的体温很快在大天狗的手臂上扩散开来,大天狗一怔,没有挣开,“雪山寒冷,你受不住的。”
博雅张口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的确,他虽然没有去过雪山,但寒冬时屋外的温度总会让他难以忍受,如果是更冷的雪山……
嘶……
博雅抖了一抖,妥协了。
xx
高原
披白,枯枝挂霜。寒风料峭,如刀子一般狠狠搜刮身体的每一处。
男人抖如筛糠,似乎下一刻就能晕死过去,大天狗见他可怜,施以妖力助他御寒。
大天狗将男人带到了雪原,这里地势很高,能够俯瞰群山百谷,甚至有流云偶尔飘过,近在咫尺,放眼望去,可谓人间奇景。
只不过这样的美景对男人没有多大吸引力,他满脑子只充斥着一个字:冷。
男人嘴唇发白,声音微弱,“哪里有雪莲?”
大天狗指向林中幽深处,“你去问问这雪原的主人,她若是同意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男人顺着大天狗所指方向望去,隐约能从重叠着的树林缝隙中看见一间木屋。
积雪之原,严寒之地,这样突兀的一座房屋便显得十分诡异。
“这、这里的主人是……?”男人模糊地猜测出这里的主人亦非人类,却不敢确认。
“雪女。”
……
雪原常年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人迹罕至,充沛的天地灵气孕育着这座高原,是个很容易便能催化出生物灵智的地方。只可惜雪原活物甚少,唯有大量的雪年复一年的积累,从这冰雪中诞生出来的妖怪,便是雪女。
雪女是很罕见的妖怪,毕竟这片土地上寒冷之地并不算多,而且,过多的冰雪瓜分着浓郁的灵气,分配极为不均。很多时候,这片雪原只能孕育出低等的雪怪,而非掌控冰雪之力的雪女。
冰雪之力……
大天狗不由得想起前世的雪女来。
这名与他共同效力于黑晴明的女妖,不仅没有半分低劣的妖性,反倒被这寒冷与冰雪淬炼出极为纯白的性格。
明明是传说中吸取人类灵魂的妖怪,却不染一丝世间尘埃,这般颠覆认知的表现,在最开始时的确让他大感意外。
这么一想,大天狗不由得怀疑黑晴明到底是怎样将雪女引诱来的了。
男人进了树林,不多时便出来了,此时的他一脸喜色,想来是成了。
大天狗静立在一旁,过了半晌,树后影影绰绰地看见个身影。
出来的正是雪女,她的皮肤堪比白雪,乌黑顺滑的长发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精致美丽的脸上有一双晶亮的眸子。美中不足的,是那双眼里冰封一样的死寂。
见到大天狗的一瞬间,雪女便不由得浑身紧绷。两者实力的差距造成了非常可观的效果,在巨大的压迫力下,雪女拼尽了全力才没有掉头回去。好在大天狗并未发出任何有敌意的讯息,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迈出屋门一步。
眼前的大妖虽然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可周身的妖力非常浓厚,达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
这让雪女异常警觉起来,从小生活在平静环境下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妖怪,更别说像今天这样近距离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