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一目连回过神来,眉目间甚至浮上一丝怒气。他伸手将大天狗的衣领拢起,甚至拽得比平日还要严实。
大天狗不明所以,乖乖站着,任由一目连为他重新将衣服穿好。
一目连束腰带的力气极大,像是在发泄什么。大天狗忍不住皱眉推拒,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了,“等等……”
最后,一目连拿他的腰带打了个漂亮的结,像是要死死将他拴住。
一目连缓缓吐了口气,道:“解释一下吧,为什么忽然……脱衣服。”他尚且温和的面孔带上几分严厉,话到一半又艰涩地继续下去,眼眸却一直认真地注视着大天狗。
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他真的想把大天狗“就地正法”。
但如果是有人教坏了大天狗……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在大天狗看不到的角度,一目连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像一道闪电从阴沉的夜幕中炸裂,唇角常带着的浅浅的弧度虽未消失,却已初现冰冷。如果说一目连本身是一场夹带着缠绵细雨的春风,那么他现在就像是暴风雨前般压抑、密不透气。
大天狗后退几步,本能地察觉到了危机。他不知道怎么了,一目连明明还是如往常般笑容温和,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一丝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刚从冥界回来的缘故吗?还是说自己太敏感了,这只是面对八岐大蛇留下的后遗症?
看来,他不应该麻烦一目连。大天狗暗暗想道,已然有些后悔。
大天狗从来就不是喜欢求人帮忙的,除非逼不得已——可八岐大蛇给他留下的隐患已经将他逼到了绝境。
虽说妖怪之中根本没有“男女有别”的说法,但大天狗还是不想拿这件事找花鸟卷、山兔、萤草或是辉夜姬她们帮忙。毕竟,大天狗有过一段在人类之中的生活,那段日子对他影响颇深,已经浸透入骨,变成了习惯。
大天狗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他大可以以一句“无事”结束这番对话,依照一目连的性格也不会多加追问,更不会为难他。可今日的一目连并不像往常那样平和,甚至有些躁动——大天狗历经百般锤炼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想了想,大天狗还是决定不对一目连隐瞒真相,便说道:“我今日见到了八岐大蛇,他在我身上留了东西。”
实在不知该怎样描述八岐大蛇“咬了自己一口”,大天狗只好如此道。
“八岐?”一目连的脸色变了一变,呼吸有些急促,“可是那邪神八岐大蛇?”
在一目连还是风神的时候,就对八岐大蛇的威名有所耳闻。八岐大蛇,来自高天原的邪神,是诞生于黑暗、又繁衍黑暗的一种极其恐怖的力量,拥有不死不灭的本领,可谓厄祸之始,万恶之初。
若说八岐大蛇是来自神明聚集地高天原中黑暗之源,那风神一目连只不过是掌管一捧清风的使者,他的出生地甚至不属于高天原,这般对比,出身的高贵与卑劣凸显。
这回轮到大天狗愣神了——他是知道“八岐大蛇”是何种存在,可一目连的所说明显与自己所了解的有极大出入,更何况“邪神”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虽然大天狗知道这个世界与自己那段短暂又充满悲剧与遗憾的前世不同,可这个陌生的词汇还是让他陷入了茫然。
不过,名字都是“八岐大蛇”,大天狗也不觉得两者有多大差别,于是点点头。
“你怎么会遇到他……”一目连皱眉深思,忽地醒悟过来:“你去了阴阳交界!”
一目连的脸色实属不寻常,大天狗也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只是阴阳交界的确不是他该去的地方,自知理亏,大天狗便沉默起来。
“他给你
留了什么东西?”一目连平复了心绪,驱赶了心底过多的担忧,压下了迫切想了解一切的心情。八岐大蛇属实危险,可现在最要紧的是大天狗想要诉说的东西。只有一目连自己知道,他多想拉住大天狗的手,听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可一目连又明白,大天狗从来不是愿意躲在安全地方坐观一切的人,这是身为一方守护大妖的觉悟与意志。
大天狗无奈道:“就是刚才想让你看的。”
一目连讪笑,这倒是他误会了……
大天狗重新解开了衣裳,露出大片白皙无暇的脊背。一目连看着背对自己、展现出毫无防备的姿态的大天狗,心中无端生出烦躁与焦灼来。
“能看到吗?”大天狗略微偏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一目连问道。
乌黑的双翼轻颤,抖落一地羽毛。
“……”一目连的视线在大天狗的后背上扫视着,心不在焉。
眼前是一片细腻的肌肤,在阳关下显得格外漂亮,这使一目连很想用手去触摸。
大天狗的头发有些长了,后脑的发丝遮盖了脖颈。浅色的发丝隐隐约约遮挡住了一抹深色的印记,如果不仔细看,肯定就这么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