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姬初平的身影融入黑暗,而架在陌生人脖子上的刀却银晃晃的。
“我只是王宫里的内侍公公。”
“那就更得死了。”
姬初平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行踪被发现。现在不是出城最好的时间,简书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他只能暂时不动。
内侍公公感到刀的弧度变动,忙道:“我是伺候王爷的人,你要是杀了我,他一定会警觉……”
姬初平霎时迟疑了,如果死一个不知名的内侍没人会在意,但如这人真伺候顼王的人呢?
借着幽暗的微光,姬初平看清楚了站在门边的人——
长期的躬身作揖,他背部微驼,脸部有经年的风霜,能在吃人不眨眼的王宫里摸爬滚打到此时这个年纪,伺候权利最大的主子也是可能的。
冰冷的刀依然在脖子上抵着,内侍公公忙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在这里的,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们。”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姬初平说,“据我所知,这里一般不会来人。”
丢弃宫人尸骨的地方当然不会来人。
“我来祭奠旧友。”
果然,姬初平在那人的手中看见了黄字及一些简单的食物。
姬初平放下手中的刀,说:“你去祭旧友。”
如果放开这人……他立即惊呼的话……
他会立即杀了他。
等内侍公公祭奠完之后看着姬初平,“我、我是能走还是不能走了?”
姬初平真没见过这么上道的内侍,也难怪他能走到伺候顼王的地位。
“等着。”
须臾,姬和回到了这处。
姬初平指着老宫奴说:“你悄悄跟着他回去,如有走漏风声,格杀勿论。”
“是。”
于是披星戴月赶回来的姬和再次被派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姬和回来了,还带了些温热的食物。
“殿下,”姬和说,“那个老宫奴说他不会泄露我们的消息,他还说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姬初平见宫奴在这里点了火,也放心烧了热水,他又替简书喂了些温热水后才问,“怎么说。”
“他现在替顼王办要紧的事,但这事不管成还是不成都会毙命,他说一把岁数了,不想死。”
姬初平仔细想了想姬和带回来的话。
顼王办要紧的事?
除开挥军讨伐他以外,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挥军讨伐他,也太自不量力了。
“他说的话可靠吗?”
“他回去的那种宫苑,四处都布了防,都是禁卫军类别的人。”
“禁卫军?”姬初平持着怀疑的态度说,“衢州为云国的辖境,本来兵就不能超过万数,但现在顼王不止有超过十万的大军,还有禁卫军……”
姬初平突然笑了起来,“姬和,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了。那个老宫奴想要什么?”
姬和道:“他说,他自己会和云国之君一同出王宫,到时让我们放他走。”
姬初平狭着眼,“以为这个顼王能多抗争一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那还需要我去盯着他吗?或者要不我们想办法早点出去,这里条件太差……殿下……”
姬初平轻抚着简书的脸说:“不,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而且李大夫已经说过了,最好不要搬动他。”
姬和疑惑地看着他的殿下。
已经知道这个人骗了他,为什么还要不顾危险千里迢迢地来帮他。
“殿下当真喜欢这个人吗?不是……”玩玩的话他说不出口。
姬初平说:“你是想说玩玩,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他长得很对我口味,但后来发现,他表现的行为和内心的想法不太一样。”
看着是想和他靠近,实则却是很想与他拉开距离,每一次地戏弄都是在推诿。
就像是在说他十分不堪,配不上他的身份。
“你是不是在想,我这一趟来此到底是为了衢州还是他,对吗?”
“是,”姬和说,“但属下想自己是越举了,殿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姬初平也不怕姬和知道,他说:“我都要,我还想问问,他让你给我带一枝花回来是为什么?”
“我们的粮仓在南蜀被人劫的事,我觉得事情有蹊跷,看守人的尸体下写了一个‘王’字,如果这个王不是指南蜀王、陈王,那么会是谁?”
姬和疑惑着说:“殿下是怀疑‘顼王’?”
“嗯。”
“的确,他的名号里有两个‘王’字。”
“天寒地冻,我军战士受不了这么冷的天,会增加伤亡数量,”姬初平说,“如果顼王真心实意投诚,我也不是不能放任他在这一隅。”
有了老宫奴的帮忙,姬初平和姬和要好过得多,至少不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膳房偷食物,而简书垂死的容颜也渐渐有了好转。
一如既往,顾绪之起床后会先叫文昌进来,随后文昌吩咐宫女准备洗漱用品,以及宫女替他束发。一切日常看着一成不变,实际大家都知道与以往有了不同。
夜溪殿门口的侍卫将他看管得十分严,保护顼王未必有这么用心。
“殿下,”文昌又取来一件狐裘说,“这是顼王叫人送来的,要穿吗?”
顾绪之望着文昌半晌,“这东西的皮毛太纯净了,不适合我,你看着送给谁吧。”
文昌不再多言,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