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面对简书毫无掩饰的表情,顾绪之竟然说不出那日揍他说的那些话。
关于简书是骗子的为人,顾绪之依然没有改变他的认知。
只是像傻子一样的简书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隅。
“嗯?”简书学着顾绪之的样子做出沉思,他目光纯粹,懵懂,也不知所谓,没有以往那能让人陷下去的寒渊。
半晌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件个伟大的问题,他指着顾绪之的手背问,“那这谁打的?”
“没谁,”顾绪之说,“天冷,冻着了。”
“噢,”简书也说,“嗯,冷,我也觉得冷,但这衣服暖和,毛毛绒绒的。”
简书身上的狐裘都快成灰色的了,甚至还有些奇怪的味道,见此顾绪之说,“让翠竹带你去洗洗,一身脏兮兮的。”
“洗了就吃东西吗?”
“饿了?”
“嗯,”简书回答说,“但是我好像要干一件事后才能吃东西。”
要跪着才能吃东西。
他一言九鼎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顾绪之神情十分平静,他说:“这个我知道,你洗完过来我告诉你要做什么。”
“真的?”
“嗯,”顾绪之抿着嘴,露出一丝威严说,“不骗你。”
……明明你才是最爱骗人的那个人。
简书站起身,静静地看了看顾绪之,也不知想了什么,最后还是跟着宫女翠竹去了。
还未过一盏茶的时间,简书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而翠竹抱着狐裘跟着追了过来。
简书疯傻自然没有规矩,他跃进屋子便躲在顾绪之身后,偏出头,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瞄着屋外。在看见翠竹后又将头埋在了顾绪之的后背上。
“干什么呢?”
翠竹揖了身,禀报着,“殿下,公子不让我脱他衣服。”
夜溪殿的内侍总管,宫女以及门外侍卫都是顼王精心选拔的,他们察言观色,自然知道简书对顼王的重要性,也知道这疯子虽然被殿下百般刁难,但实则却是心头的一块肉。
“出来,”顾绪之说,“前面来,让我看着你的脸说话。”不看着就会想到他是谋逆之臣。
即使是傻掉的简书他也没有那么听话,“我不,我不,她要脱我衣服,我都洗过了的。”
“可是你自己没有洗干净。你仔细闻闻……”
简书瘪着嘴,站起来,挪着小步子,然后站在翠竹身前,指着翠竹的胸口说,“她们跟我长得不一样,我不要。”
顾绪之:“……”
难道傻子的世界也有男女之分?
对了,简书现在身上还穿着宫女的衣服呢,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摸来的,更不知道当时他看见了什么?
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宫女的衣服……
顾绪之将视线挪动殿外,想了想文昌,又想了想侍卫,觉得这些人都不妥当。
简书对侍卫排斥,对内官也拒绝,这两伙人都追赶过他,还给他灌药,但他自己又洗不干净……这狗东西莫不还想让他给他洗?!
“哥哥,你给我洗。”
顾绪之差点被一口气梗死,狗东西还要翻天不,竟然让他给他洗澡。
一想到这里,顾绪之颈部就泛起了鸡皮疙瘩,时隔之久的触感再次蔓上心头,恶心的感觉再起。
傻了都还敢打他注意……
“滚。”
顾
绪之突然怒吼一声,吓得翠竹连忙退出去。
简书有些茫然,偏着头看着顾绪之,低声叫着,“哥哥。”
“叫你滚。”
简直被吼得一愣一愣,望着顾绪之凶狠的眼神他说,“怎么滚,我不会,爬行么,这个我以前经常做,我……”
话音还未落完,简书突然一怔,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以前”,刹那间,简书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绪之,“哥哥,我刚才说了以前,我是不是要记起什么了?”
“来人啊!”顾绪之起身,对着门外吆喝了一声,“去看看医属院的药怎么还没有送过来。”
叫完人后,顾绪之对简书说,“既然你以前爬得多,那就随便四处爬吧。”
顾绪之便向夜溪殿的门口走去,他现在要去平静一下自己的焦躁的心情,而且右手臂又不适宜地颤抖了。
他很矛盾――让他仍由简书尊严被践踏,他做不到漠不关心;让他照顾傻掉不能自理的简书,他也放不下心结。
不知不觉,顾绪之竟然走到了王宫门口。
突然一匹快马冲入宫门,看守宫门的侍卫没有任何阻拦,任凭闯入。那人一身甲卫,能看出是士兵,应该是送战事消息的。
顾绪之转道去了议事厅,当然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地地方。虽然听不见皇叔交谈的声音,但如果发怒一定能听见。
“哈哈哈,好、好,”一阵大笑的声音传出,内臣官员齐声喊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云国江山千秋万载。”
“传令下去,犒赏军士,修整之后继续南下。”
此时顾绪之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如果皇叔不需要简书,要杀了他,那么他能眼睁睁地看着简书去死吗?
站在夜溪殿外,看着简书一身脏兮兮的模样,顾绪之自觉认为“能”,谋逆之臣该死,那么就让他体面地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