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的人听出了顾绪之话语的警惕,竟慢慢向他走来。
伞挡住了他的脸,顾绪之并不能看见伞下人的样子。
蓦地顾绪之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撑伞人与他身形相似,扣下的伞也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并不能瞧见他的模样。
于是他再道:“兄台,我并未看见你的模样,乱世之下也不会多言,告辞。”继而他咬牙忍着脚疼转身就跑,拐进前面后进入一个小弄堂就能看见运河了,他卯足劲甩掉了身后的人。
自从亡国后,他学会了一件事,就是不放弃,从夹缝中获得一线生机。
……顾绪之觉得这辈子都没跑过这般快。
运河河滩已经被淹没,岸边停泊着几艘船,除了风雨呼啸,这里一片宁静。
顾绪之倚在墙角,四顾张望,烟雨蒙蒙,让人觉得紧张不安,他不敢贸然上前,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那个人会警告他的意思会不会是叫他别多管闲事?
他观察了片刻,决定顺墙角一探时,身后传来了声音,“兄台你在看什么?”
顾绪之惊厥回首,之前那道红伞身影竟然跟了过来。
也是,刚才这人已经告知了他不要来运河旁,是他傻了,急于求成,不该来偏偏来了。
顾绪之迅速冷静下来,好在岸边什么都没有,“没看什么,就看看那河水什么时候能漫过堤坝。”
伞下之人青丝松散,鬓发束脑后被一根金簪固定,一身青衫在风雨中飘扬,对于在雨中能做到不湿润衣衫的人来说,顾绪之有些佩服。
“嗯?哦。”那人扬起伞,也朝河里望了望,“兄弟真是雅兴啊!这大雨天的……也不怕出现在杀人场地,遭人猜疑。”
顾绪之:“……?!杀人?”
“嗯,算算时辰,差不多也要到了吧。”
顾绪之绷紧了身,“杀谁?”有那么一刻他认为自己要被灭口。
只是这次撑伞之人没有回答他,而是望着河里,轻道:“来了。”
一艘与停靠在岸边模样一致的船驶来,船速并没有被雨天影响,它势如破竹快速靠向岸边,停靠后穿着晋卫的士兵从穿上抬出了几件沉重的木箱,他们小心翼翼地不惧雨水将这些木箱子摆在岸边,直到最后一件木箱落地后,不知谁踹了一脚木箱,趁声音响动之时,一把利剑已经插入了晋卫的身体。
看见倒地的晋卫,顾绪之脑子一片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内讧了?
顾绪之还没瞧清楚,岸边又冒出了一干人,他们仿似等待许久,这一刻已是迫不及待。
这些人虽然没穿晋卫服,但顾绪之瞧清了他们的样子,正是派他与壮汉守粮仓的头……不是说要出航吗?
怎么埋伏再此还变成了厮杀的场面?
下船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何带着一张面具。
他目光如炬地望着,尽量减低呼吸,敢觉这样就能好好地隐藏自己。
厚积云层压下,天似乎要塌下来,雨中刀光剑影,身影速闪,雨滴和血液染在一起,颜色暗淡了,也让流淌出的血少了刺目。
顾绪之蓦然觉得倾佩与仰慕,如果是自己或许不会受制于简书,复国……是不是更简单些。
血气还是传入了顾绪之的鼻息,让他从想象中回神,意识到这是一场“争夺结果”的厮杀。
“实力悬殊并不能靠人多势众,一群傻玩意。”忽然,耳边又传来了声音,“你还不走吗?再不走就不用走了。”
话音刚落,顾绪之就被身前撑伞人推了一掌,被迫从
墙角边蹿了出来。
他站稳后怒目圆睁地瞪着撑伞人,幽声道:“原来你跟他们一伙的。”
伞下的人嗤笑一声,“那兄台猜猜我是哪一方的人?”
从船上下来的第一人出手狠决,动作身形快速,一刀便将敌人毙命。
顾绪之从中看出了些情况,这群人当中有三方势力,或者说两方,两方人被混淆了视听,所以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顾绪之站在雨中深深地看了撑伞人,他再次将伞扣在头上,遮住容颜,信步站了出来,就这么屹然不动地站在这场厮杀中,仿似他就是一面旗帜,给人鼓舞,是坚强的后盾。也坚信属于他的那一方能够胜利。
他道:“不知道。”他没必要将自己的想法剖析给不认识的人看,何况他只是想知道究竟谁给姬初平供给粮,到时截断粮草让衢州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