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负手而立,一身墨蓝衣衫,挑眉问道:“文章都写好了?”
我们面上唯唯喏喏都含糊应了,月升直拿眼瞟我,我只是低着头暗自叫苦啊。
完了完了,我文章还没写呢!
“快进学堂,要开课了。”
我闻此言垂死挣扎地就往里冲。
先生一面跟在我后头,一面沉声捋须对月升道,“月升啊,你这次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月升有些瑟缩道:“先生……这……”
“算了算了,不能有下次了!”我渐渐走远,只听见先生又停下步子,将月升留在外头,悄悄说了些什么:“你跟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听了这话,不禁往后看去,月升只是一味乖巧地点头,好似先生只是在告诫他些平常事情,但我的心却不知为何有些发慌。
心绪不宁间,文思断流,不知如何下笔。这次的文章评比,我因为没交文章,被先生让把手放在桌角上,挨了十戒尺,提溜出了学堂罚站一下午,而小官爷仍是第二。
走出去时,我回头,小官爷狠狠盯了我一眼,目光里至少带了十把刀,似是能杀人。他又转头对月升悄声去说什么,月升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先生咳了声,拿戒尺在二人桌子上各敲了三下,他们立刻禁了声。
我想:小官爷也没那么痴傻嘛,从今往后,我跟他算是结了仇。
之后,小官爷更是天天缠着月升,他不允许月升跟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说话,不允许月升有其他朋友,强要月升听他东扯西扯天下大势。月升都逆来顺受着。
我对月升说过多次:“你明白告诉他,让他离你远些吧。”
月升却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这是我欠他的。”
我想,或许是跟先生尚未罢官时的事情有关。
我有心想帮他,但终究不敢太得罪巡抚大人,小官爷就认准了月升一人,放眼学堂,也只有月升能耐下性子跟他相处,旁人的态度都跟我差不多——不敢言而敢怒,恨不能早些让他滚出学堂。
我只能趁小官爷不备,帮月升尽可能地挡了替小官爷改文章的文墨活计,不做不知道,一旦上了手,才知道这活太他母亲的难了!不过好就好在,月升跟我走近了许多,值了,一切都值了!
我盼了三年跟月升称兄道弟,没想到,最后是这个我最讨厌的小官爷帮我达成此愿,真是造化难猜。
几日后,童川终于大病初愈,瘦了一圈地回来了。这两天我可算闷坏了,他再不来,我准得也闷出病。
我一见他,夸张地瞪大了嘴,唏嘘道:“呦,您这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一病隔三秋,我这儿都相见不相识了。”
童川叹了声:“别提了,发了好些日子的烧,可苦死我了。”
我问:“你向来铁打的身板儿,铜浇的骨,害相思病啦?”
童川道:“唉,我爹这性子你也知道,我反正以后才不想做我爹,前几天,我又多了一个姨娘,这姨娘真好看,还会填词唱曲儿……”
我闻言立刻大张了嘴,惊道:“童川,你清醒一点!就算你姨娘再多,那也是你姨娘,你怎么能生出这非分之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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