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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腐草(下)(1 / 2)

其实他原本想说,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很狼狈,他居然说不出口。

或者说,他知道结果定是他不想要的,所以他不想自讨没趣。

邻市最后一晚,向东元遵守约定,不去她落脚的公寓那里。

可是何晴回到住处没多久,儿子给她打电话,我爸手机忘拿了。准确地说,他睡觉的时候,手机压进沙发垫的缝隙里去了。

一直嗡嗡地响,向承泽才发现的。

公司的宋秘书一直给爸爸打电话。

何晴:不用管他。他有两个手机,宋秘书联系不到这个,还有另一个。

妈,我爸手机锁屏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哎。

准确说,一直是她的生日。

离婚了,他没改。

“他年纪大了,换密码,记不住的。”

“呵~”向承泽直言,妈妈,你有时真得很不可爱。

“你给他另一个手机号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打了。没接。妈,你别怪我说晦气话哦,我爸刚出院,他不会……”

“死了拉倒。”

话是这么说。

不到三十分钟,何晴还是给向东元去了通电话。

他两只手机的号码,她几乎都能倒背如流。

向东元接了宋秘书的电话,然后和客户那头,开了个电话会议,谈了差不多有四十分钟,这才耽误了回向承泽的call。

何晴再给他来电的时候,他已经和儿子通过话了。他和儿子是父亲的角色,谈工作的,没什么事,你乖乖睡吧;

和何晴,他说确实有点不舒服,医生的药也没什么成效,许是没正经三顿按时吃的缘故。

不是只有女人示弱才有用,男人也可以,但得对方心里有你,白话言之,她得对你的矫情受用。

何晴从前一直对他这套很受用。眼下,耳边那头,她始终没出声。

“何晴,你那里还有吃的嘛?我今天只吃了那几个生煎包,很不对付的胃口。”

有人是沙丘,有人是荒草。

还想活,不想水土流失,就得抓住一切破土而出的机会,一旦松开那丝丝缝隙,他就得疯狂地长。

向东元随手抓过车钥匙,驱车去了她那里。

不是缺什么深夜食堂,

而是灵魂救赎的栖息所。

向东元不喜欢吃太荤口的汤面,家里人都能吃得惯鸡汤面。唯独他,要把鸡汤和阳春面分开盛。

现下依旧如此,他一晚清汤面吃完了,已经去油的鸡汤仍旧喝不下。

“你们兄妹俩是一道批发回来的胃嘛,你光吃药不进油水,疼得是你,好不了的也是你。”

她也许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是个厨娘,只要进了厨房就停不下来,只做了碗面,又把厨房从头到尾擦了一遍。

向东元听她言,耐着性子喝汤,一并问她,有这么脏嘛,天天这么擦,不累吗?

累。可是她不擦,看着更累。

面和汤全吃干净后,他自己端着碗去水槽边洗,何晴看着,也听由他。

关照他,你洗完,就可以走了。

厨房流理台边有半瓶红酒。

向东元洗完碗出来问她,你开始有喝酒的习惯了?

何晴坐在沙发上,翻食谱,头都没抬,前天买来煨牛腩的。

百来块的开架货。

偏偏向东元酒瘾犯了,厨房收纳柜里现成的红酒杯。他问她,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你不怕死,就去喝。”

向东元岂能不怕死,但眼下,他想留下来的意念,战胜了对死的恐惧。

他也只有佯装犯酒瘾,才能让她觉得名正言顺。

果然,他端着杯红酒出来时,何晴仿佛被他作够了,气焰十足地叫他滚,要死也请你死远点,别脏了人家屋子,也别让我平白为你摊上官司。

你一周前才吐了血的。

向东元偏不如她愿,当着她的面,喝下那杯酒,赤色的液体。何晴看来,已然不是酒,像催人性命的毒药,像下了蛊的人血,总之,他不得命了。

二人不言不语地对视着,向东元总有这种乖张的本事,何晴不禁气的肩头发抖。

手里的食谱很厚,精装的铜版纸,页页簇面崭新的,还透着墨香。

整本砸到他脸上去,向东元也没让,生生挨了一下,鼻梁处即可就破皮出血了。

见血的那一霎,何晴几乎本能地抽泣起来,“向东元,我还欠你什么,欠你什么,我问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而我又为什么像个白痴一样,你明明在作践自己,我为什么要难受?”

何晴的情绪溃了闸,她尽可能地守着自己的尊严与体面,偏偏她是女儿家的长发,他是男儿本色的利剑,二人实力悬殊至极。

从来只有刃剑割发的道理。

向东元嘴里还有红酒的余味,他听到何晴的“难受”,心清清楚楚地痛了又痛,几乎本能地近她眼前,俯首去吻她,即便她全力抗拒,他也没收敛这份觊觎心。

何晴于挣脱的情绪里,不禁触力甩了他一巴掌,向东元抱着她不肯松手,“晴晴,你早该打了,我知道你早想这么打了。那时我期翼你狠狠打我一通,可是你没有。”

他们怎么会把日子过成那样。仿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病入膏肓,可是却药石无灵。

向东元有段时间很想问何晴,婚姻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他们还没从前恋爱时过得开心。

就像她在厨房里一遍遍擦洗一样,如果当年,他不把她娶回来,她不会要困在这堆油盐酱醋里。

她永远是那个怯生生半身躲着向东元后面的何晴。

他追她那会儿就说过,我俩连姓都这么般配呢,连笔写快点,向像何,何像向。

你也许命中注定要跟我姓。

一身校服,瘦巴巴的何晴红一张脸,狠狠骂他胡说,然后就跑了。

向东元说,这一幕他能记一辈子。

没想到他们短短二十年,就走到了陌路。

晴晴,就当我犯浑,弄丢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嘛?

何晴问他:人死如何复生?

向东元惶惶一脸骇色。他清楚地发声:可是你没有死,我知道。

何晴看着他高挺鼻梁的伤愈发的红起来,仿佛他的血染进她的眼里:

“我恨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