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讨厌。
那就、锁起来吧。
一看就被狠狠摔过才会碎到这个地步的石膏和散落一地的平刀、圆刀、斜口刀、水砂纸、水粉和丙烯颜料。
“はは……”
“ちち……”
被降维的人没有死，他们只是被锁在时间里。
——日复一日复一日复一日复一日。
所以……
“最好还是裁成小片扔到粉碎机里吧？”
*
港口黑手党某个很普通的下午。
“呐，空（sora），把这个变出来嘛。”
太宰治拿着一张纸推开图书室的门，等他走近了我才看到纸上画的是一个瓶子，上面写着“100%安乐死·黑市专卖·假一罚百”。
等一下——这种东西会这么猖狂地写上那些词语吗？以及这粗糙的笔触和拙劣的涂色，还有颇像某人手写体的文字……
“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升维的。”我合上手里的小说，抬眸望向表情明显由期待转为失落的太宰。
他用力地跌在沙发的另一侧，我被这突然的凹陷吓到，书差点掉地，而始作俑者正单手托腮，怀疑地盯着我：“你不是3D打印机吗？”
“并不是，太宰さま。”我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书上，继续说道，“顺带，这是您第六次将我误认为3D打印机了。”
“以及——就算是3D打印机，只有平面图也是做不到的——下一句是这个吧？”
我挑眉：“既然知道，对于想自杀的太宰さま而言，这样的对话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讨厌啊，我也是在为了自杀而努力嘛。”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请慢走。”
*
九个月前。
“中也！有、有人被杀了！”白色头发的男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表情惊恐地像是遇到了什么怪物，“是之前失踪的成员、叫雪池的女孩子……被警方发现了……但是已经……”
“怎么会这样——可恶！犯人被抓到了吗？”
好像见到了中原中也就冷静了不少，他叹了口气，定睛望着面前的人：“没有。监控录像根本就是摆设，什么都看不到。还有那尸体……”
对方停顿了一下，说道——
“就像将人分成了一个个立方体，从中取走了一块。”
对于那个女生，中原中也基本没有印象，但因为她是羊的人，这个死便显得极为沉重。
……他的组织里、有人死了。
他本来以为是港口黑手党终于下手了，但得到的信息不容许他将这锅甩给敌对组织——
“为什么会在学校失踪？”
那群黑西装的混蛋们怎么进的去学校。
港口黑手党也不像会特地雇个童工。
况且——那孩子根本就是凑数的，没参加什么实质性的活动，就算要下手，也不可能冲着她去，而且还是用这种残忍的办法。
“对啊，在学校。这很奇怪……但是我有头绪。”男生脸上的紧张彻底被信心取代。
中也还没来得及把表情调整好，就发出了更为惊讶的声音：“什么？！”
“会对雪池做出这种事情的，绝对——只有那个疯子。”
*
“哎呀，小未。”
太宰没走一会，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森鸥外推开了图书室的门。
这里来的人照理不多，基本上只有我天天泡在这里活
脱脱一颗品格低劣的牡蛎（出自夏目漱石《我是猫》）。
“首领。”我立刻合上书，站起身。
“不用这么拘谨噢，小未。你也是我可爱的……空（kara）啊。嗯？你还在用这些书签吗，不是给过你新的了吗。”他注意到书页中露出的一脚，说道。虽然语气很平和，但我却一惊。
我后退一步，把书往里面推了一些：“我很快就会换掉的。”
首领是个很奇怪的人。
名字的读音是空（sora），但他却偶尔会念成空（kara）。没有理由，就只是这样叫着，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叫着有些亲昵意味的“小未”，被爱丽丝听到偶尔还会收获发脾气的小萝莉一只。
以及印象最深的是被捡回来的那天，被强硬地套上了洛丽塔（深沉）。
十三岁。
那个时候。
得到了新的书签。
夹在被撕碎的、满是红色圈圈的试卷和辅导书里。
“好了，也不重要，记得带着就好了。”他停留在离我不算远的书柜前，指腹快速地划过书脊，然后略微弯下腰，把目光移向下一排。
我点点头，站在原地有些发愣：“首领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无非就是有几本想看的书放在这边了而已。稍微借走一阵子噢，小未。”
“请便。”
在港口黑手党的日子比我想的要风平浪静许多。
没有流离，没有死亡，没有战争，没有突袭——至少我还没接触到这些。虽说是听上去就叫人有些发颤的“黑手党”，但这里的生活未免也太稳定了些。
太宰治固定地探望。
尾崎红叶时不时地约见。
森鸥外偶尔地召见。
还有些琐碎的小事，跟随护送货品之类。
但这里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毕竟——森鸥外先生不像是会邀请我加入港口黑手党、一个月无所事事，只为了做做好事、收养毁掉贫民窟的孤儿的人。虽然这么说颇为不要脸，但我总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是特别的、甚至是不可代替的。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维度升降的异能力，很显然是不值得的。
这里有很多更优秀的异能力者，比如太宰さま。
“在想什么，小未？”他察觉到我的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