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野急道:“你喝糊涂了,就知道胡说八道。”
谢兰因懵懂笑道:“您不信?”便仰起头亲了亲齐野的嘴唇,他亲时果断,端的是有死无生的决绝快意;等到亲上了,又失了那股狠劲,因着夙愿已经达成,接下来便茫然无措了。他就那么和齐野面面相觑,像两只大眼瞪小眼的亲嘴鱼。
瞪了一会谢兰因就受不住了,哀哀地闭上眼,心想陛下果然对我毫无**,我原有万分之一的奢望,盼着他也对我有半点……他又伤心欲绝地流下眼泪,不舍地慢慢挪开嘴唇,低下头,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恕臣冒犯。”
齐野被他亲时就像被封印住,宛然一尊泥塑木胎,半分动弹不得,心中更是混乱不已,又惊又怒,真无半点喜意;但就近看谢兰因潸然泪下,睫毛湿漉漉得发颤,又生出十分怜爱,毕竟是自己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孩子,实在见不得他受委屈。还想似往日那般问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但又神思迟缓地想,要说欺负他的,不正是自己么?
可他要别的自己都能给,偏偏这件事太过……强人所难。
一会又见谢兰因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马上都要捣成蒜泥了,这哪使得?连忙把人提溜起来,再见额头已经青紫了,实在自虐得厉害。
齐野恼火道:“我不曾怪你,何必自苦。”
谢兰因本就喝酒喝昏了头,方才更是磕头磕傻了,于是颠三倒四道:“是我……冒犯……罪不可赦……陛下。”
谢兰因叫陛下还是软软的,像含着一颗糖,含混又甜蜜。陛下原是天底下最不近人情的称呼,人在阶下,君在高处。齐野私心里并不想做那万人之上的陛下,但每次被谢兰因一叫,倒是很受用的,似乎不再那么寂寞了。
齐野苦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冒犯,我看你是小孩子家家,一时搞混了,等我找女人给你开个荤,你就自然懂得其中妙处,犯不着对我这样一个大老爷们……”
齐野这个人搬不出什么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圣贤大道理,更是从未应对过这等情形,只会提些粗鄙的办法。
可想到他家小谢和别的女人光着身子搂成一团,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谢兰因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绵柔性子,闻言竟又生气起来。喜欢了一个人数年,却被对方以一句“搞错了”来糊弄,真是天大的委屈。“我怎么会搞混,我从十二岁第一次就……想着陛下,之后都想着您……”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低不可闻。便是再气急败坏,要在心上人面前交代这等毫无廉耻的话,还是越来越羞赧。
齐野一开始不知他在说什么,等到想明白了脸皮也跟着轰然燥红,倒也没觉得太尴尬,但还是太古怪了……他家小谢一直是冰清玉洁的小仙人,连人间烟火都不食的;没想到竟也会……还偏偏是想着自己;另一种比古怪更深的悸动是为着他原来十二岁起便对自己情根深种,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相思之苦,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素爱动手动脚,谢兰因十几岁时自己仍像他小时候般将他抱在膝上搂着说话,每逢此时谢兰因便呼吸急促,应答迟钝,自己还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思及那时他掩映在发里的通红耳朵,齐野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见谢兰因仍旧肿着额头,有心帮他揉揉,驾轻就熟地抱进怀里安慰一番,但今非昔比,他生怕自己一举一动惹得谢兰因多心,竟是前所未有的规矩。
齐野假装平静地叮嘱道:“你先睡,我出去透透气。”便要转身,却被谢兰因一把拽住他的袖摆。
小谢公子平素弱柳扶风,颇具缓缓从容的贵气,此时这一抓竟堪比鹰叼兔子,,迅猛无比,连武功傍身的齐野也反应不及,下意识烦躁甩袖,竟也挣脱不能。
谢兰因拽得死死的,像拽住救命稻草,打定主意也不放手。他其实也不知道,拽住了齐野又能做什么,但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若让齐野走了……他突然心生恐惧,就算不明白在恐惧什么,但小谢公子素来聪明,便是头昏脑胀也懂得把握机遇。若是今夜让齐野走了……他事后也问过齐野,齐野想了想才叹道:“那便一切如旧。”
一切如旧,齐野仍是他的君父,他们相敬如宾,君明臣贤,携手同心,流芳百世。可又哪比得上如今的****你侬我侬。
谢兰因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此时也知不可强取,也确实力不能支,在齐野抽袖时他也跟着滚下床,在地上缩成一团,喜袍本就华丽宽大,他在衣袍下发抖,很小的一团,苍白痉挛的手指依旧牢牢攥着齐野的袖摆。
齐野果然见他可怜,立马把他抱起来。他顺势缩进齐野的怀里,哽咽道:“陛下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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