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最近西瓜很好吃吗?”
“西瓜?你突然间吃什么西瓜。”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吧唧吧唧吃着雪糕。
“还行啊,但我吃着都不咋甜。”
“那有没有什么——”我暂时住嘴,舔舔舌头,“就是电影啥的,说‘你多吃点西瓜’。”
小天斜我一眼,“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暗号啊!黑帮的那种,有没有电影是……”
“哪会有这种鬼暗号啊,”他推了我一下,“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
“提到黑帮,我只能想到,”他又碰了我两下,清咳,压着嗓子,“‘对不起,我是警察’。”
“蛤,蛤,蛤,蛤!”我敷衍地拍手。
张天看了我半天,突然说:“你变了。”
“什么?”
“你以前都陪我演的啊。”
“没看出来我心情不咋好么,再说谁还能一直当小孩啊。”
“对!你可成熟了,那西瓜他妈什么东西啊哈哈?谁家黑帮火拼用西瓜对暗号你当芝麻开门那!”
“你是不是找抽你!”
他闪了下,躲过我的巴掌,嘻嘻哈哈地退后,“对不起啦枫哥,回去上课了。还西瓜,大西瓜,哈哈哈哈哈!”
我愤愤地咬口雪糕,“你大爷的!”
一学期就是眨眼之间——说没就没。我每天都得得嗖嗖的不务正业,宣染算我最大的收获了,但他就像一套黄金练习题,得到是福仅此一份,可后面的答案全略了。对我来说,这几个月最大的打击是肖霜转学,发生最不可思议的事儿呢,就是我和万东同桌久了,不但没冲突,反倒还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当然和他这破友谊再深厚都算不上是收获。
期末三天考完试,出了考场我就拉着宣染吃饭去了,选择题蒙个稀烂剩下一个没填,倒是睡了个足,现在精神抖擞,把昨天通宵看小说的困劲儿扫了个干净。
宣染不太爱在外面吃东西,就算吃的话也只吃素。他好像很讨厌油腻的东西,几乎是一口不碰,感觉这人从小都是喝露水长大的。他老是看着我吃,跟看人家吃自己就能饱似的,我都担心他长此以往会不会营养不良,毕竟跟他比起来,我就是肉食搅拌机。
他又在那里吃素菜了,我直勾勾地看他,人吃饭都吃的好看是不是也是一种魅力?况且他还长着这么长盖世帅脸。估计就是把我俩关这儿,我一整天看他咀嚼的动作都不会觉得无聊。“宣染。”我忽然想起点什么,叫了他一声。
他放下筷子,“怎么?”
“呃,那个,今天晚上正经他兄弟跟一小姑娘表白,一会儿我们看热闹。你去不去?”话一出口我就悔,我怎么就不铺垫点什么再问那,这样好突兀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他没理我,又拿起筷子,夹起一根豆芽菜,放我碗里了。
这啥意思啊?
“你好烦,”他又放下筷子,不经心地,“每天都废话一堆。”
“我哪有每天都废话一堆啊,见不到你我才不废话呢。哎呀你就去吧,我自己可没意思了,我又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呆着,我就想跟你呆着。你去吧去吧去吧!你答应我,我就不烦你了。”
他怔了怔,笑容眨眼而过,轻声道:“你还要我回答?”
“不然呢?”
“笨死了真是。”他又变得不耐烦。
“啊?”
“快点吃饭,多吃一点。”他把一盘酱肘
子推到我面前。
“啊?哦,嗯。”这应该就是答应了吧?我擦擦手,抓起一个直接啃,一边啃一边观察他。
“你看我干什么?”
“我不是一直在看你吗?看也不行啊。”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你又没看我,咋就知道我怎么看你那?”我吧唧吧唧嚼肉。
“我在问你。”他声音沉了下来。
“你好看呗,好看多看两眼怎么了?不看白不看。”
他为啥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他要是问酱肘子和他二选一我还能考虑考虑咋回答,不过考虑也就一两秒的事儿。
因为我知道,我可以一辈子不吃酱肘子,但我不能一辈子看不着宣染。
我背着书包,蹦蹦哒哒的走在宣染旁边,半天觉得有点没劲,就不停绕他转圈圈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是习惯我发神经了吧,不管我咋得瑟都没个反应,最后我成功的把自己转的眼冒金星了。
他突然扯了我一把,“小心车。”
“哦,知道了。”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好想吐啊。
缓了一会我又活蹦乱跳了,踩在马路牙子上,四舍五入就跟他肩并肩了。我扶着他,“宣染啊,你猜猜那位仁兄今天能不能告白成功啊?你猜对了到时候我给你五毛钱!”
“不知道。”
“你猜一下呗,猜错又没什么损失。猜一下都不行啊?”
“不会。”
“你把他想的好悲剧啊。”
“喜剧又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好坏又有什么分别。”
“真够冷酷无情的,”我撇撇嘴,一个偏头看他,话猛地卡回了嗓子眼儿。
这家伙还真是无死角啊,为啥从哪里看都能吓着我。
笑起来迷人,不笑的时候,让人呼吸困难……
我一时出神,一脚踩空——
有他在,摔到才会有鬼。
“路都不会走?”
“有你怕什么,反正有你就死不了。”
“你还要趴在我胸口多久?”
“啊,”我忙站稳,眼神闪躲,心虚的摸摸后脑勺,“一时没注意,见谅啊。”真是小气,借我多靠一会儿他又不会少块肉。
“你到底是想看别人的热闹,还是想别人看你的热闹啊?”
还在想他在说什么,一瞥不远处几个小学生捂嘴对我指指点点的。我冲他们挥挥拳。
“当然是——”
“是什么?”
“当然是去看别人热闹了。”
“那就好好走路。”他拍拍我脑壳,揉了一把自己走了。
我,是不是觉得丢脸啊?咋一下子,觉得这么烫……
看看他,愣了愣,一时间身体不协调,脑子也有点不好使了。该追上去还是不该追上去?我扇了自己一巴掌,抬腿就又绊了一下,这下我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丢脸。
小学生们还在笑,我却第一时间看向他。
还好还好,没有回头。
小天这个**,他娘的不跟我把位置说清楚了,给他打电话他也讲不明白,绕了七八圈我才找到。我还不知道,我们这小破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一块儿风水宝地。
干嘛非挑这么个地方表白啊,真是够煞风景的,想把他们全绑热气球上放飞,就剩我和宣染两个人呢,想干什么,就干——
“那个小天,”我一把拉过张天,随手一指,“那,那地上,嗯,那蜡烛是等一下再点吗?”“嗯,等
人快到了就点。”
“那我们就负责起哄,就行了呗?”
“嗯。”他点点头。
跟小天瞎扯了半天,一回头宣染没了,四处张望半天才在桥地下发现他,一个小黑点。我走近了一点,又停住了。
他在石凳上坐着,鸭舌帽扣的低低的,看不清表情,风凉凉的。
怎么觉得他在看远处啊。
还是,不要打扰好了。
等了一会儿,人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的给这兄弟壮胆子,我也上去敷衍地说了两句祝他成功什么的,然后跟着一块儿把地上的蜡烛给点着。这表个白整个跟打仗似的,怪不得宣染说他是个悲剧。
左等右等了半天,女主角终于来了,但有七八个我也分不清是哪个,不过走在最前面看上去像大姐大的,一看就很难拿下。我碰碰小天:“喂,他喜欢哪个啊?”
小天一手指向那大姐。
“悬了,是个悲剧。”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男主角谈着走调的吉他唱着走调的我爱你有多深,观众叽里呱啦的起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但跟电影电视剧里的不一样,还不等他深情款款的演奏完呢,女主角就挥挥手不走心的say了声3Q,拍拍屁股带着人走了。男主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边人赶紧把蜡烛弄灭围上去哄,乱成了一锅粥。
小天忍着笑,憋到脸红。我拉着他躲远了点儿,“跟他妈三岁小孩儿还硬要摆百天宴似的,失恋就失恋哭个鬼啊,男儿有泪不轻弹。真浪费老子时间。”
“哈——”小天忙捂住嘴,“你缺不缺德,这时候说这种话。”
“那你笑个屁啊?”
“笑你那什么比喻啊,没个逻辑性。”
“老子上次语文还比你高两分的,我没有逻辑性?”
“行,你说什么都行——诶宣染呢?他不跟你一块儿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