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良辰美景,你我何不一战解忧?”
一战究竟能不能解忧先另算,北树这忽然约战的时间点过于微妙,原因也不明不白。然而这俩人脑子里都有同一只藏剑在风来吴山,心里也都有同一只藏剑在鹤归孤山,已经不需要另找什么理由来干架了。
他们打得毫无保留,刀与盾的碰撞声在深夜的静谧中响得惊人,然而从彼此拔出兵刃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顾虑的说法。薄雾拢了又散,前几日未化的雪被他们踩在脚下,嘎吱声混杂在刀盾铮鸣中揉成嘈杂,惊醒了太多人的梦乡。气血翻涌,灯烛燃起,一场二人切磋被一二十插不上话的人围观着,好事者小声议论着赌起输赢,一只只鸡腿加进筹码中,气氛愈演愈烈。
棋逢对手,兼并风格对撞。一人蛮横之至大捭大阖,一人绵里藏针迅疾有序,节奏的主动权不断易主,竟是打得越发痛快了。
然后他们听得锋芒破空,裹挟着寒意的长剑撞开相持不下的刀与盾,愠怒但沙哑的质问声压过嘈杂,刺进了二人耳中:“你们在做什么?”
“……苍……苍苍。”
北树与虾壳同时收了手,一人替苍苍把那柄一路插进墙缝的轻剑拔出
,一人疾步奔上台阶就把人往屋里拽。苍苍听到变故赶下来的时候也才勉强擦了把身子,换洗衣物没在身边,随便套了身虾壳的霸刀弟子袍就追了出来,偏偏他运气实在一般,那么多款式他扯出了驰冥,刚才跑急了不觉得,虾壳一回头便看到苍苍裸露着红痕累累的胸膛惹眼又张扬,头皮都快炸了。
龙武卫的副将后知后觉地过来把吃瓜士兵赶回了房,北树则毫不避嫌地抱剑追进屋中。苍苍受了凉又没裹好,此时被虾壳摁在被褥间重新换了厚实的内衫,听得动静的二人齐齐转头,看清来人的苍苍蓦然翻身,竟是慌不择路地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虾壳是何等通透,他这反应欲盖弥彰,衬得北树那点微妙的讨好意思都格外明显,刚缠斗完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床沿,莫名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来。
分明是情敌来着。
“苍苍答应过我会再考虑考虑分手的事情。”北树迎着虾壳的注视缓缓开口,摸索着在被单下捉住了苍苍的手腕,“我也是才知道,他曾经担心我是因为他比君弦月文静乖巧所以对他倾心,如今斩个叛徒也得先摆证据再磨刀听辩词,他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他同我坦白的时候仓促得很,我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刺激了他,但我没有选择问清楚再答应,毕竟机遇难得,片刻温存也是我在渴求的。”虾壳同样摸进被单握住苍苍的手,感受着他发烫的体温,“今日机会难得,我想要个真正的答案。”
他们四目相对,说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苍苍,你究竟喜欢谁?”
屋内沉寂了下来,虾壳握住的左手与北树握住的右手热度惊人,指腹下的脉搏跳得前所有为的快,苍苍把自己闷在枕头里,内心以指挥攻防的音量与气势咆哮了起来:为什么这个枕头闷不死人!!!
无论虾壳还是北树,他们的关系早就逾越了寻常的友情,都说统战之间没有真正的信任,但每当苍苍陷入苦战生死一线的时候,他都相信有一支援兵正在路上。血水飞溅喊杀震天的战场上风起云涌,他收紧止血绷带踩着未凉的尸骸迎接胜利,有人抚着他背负了太多性命的脊背,问他一切可好。
沉默持续了太久,就在他们以为苍苍准备装死到底的时候,细如蚊呐的答案从枕巾间颤颤巍巍地透出:
“我……其实都……”
都的意思是……北树与虾壳面面相觑,在回过味来的瞬间同时萌生了微妙的如释重负,他们把试图憋死自己的苍苍从被褥间挖出,替人整理起了发丝和衣襟。苍苍的面色涨得通红,对他们的注视百般避让,却听得宠溺又认真的话语落进耳中。
“没关系。”
“我们愿意。”
“事情就是这样。”
北树摊了摊手,捞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续杯,苍苍痛不欲生地捂住脸问道:“不是,为什么统战会议北树你突然讲这个啊?”
“……因为上次我听到你们仨在那儿……我滴乖乖。”情书也是满脸的不忍卒视,“北树的意思是跟我们打声招呼,免得撕恶人的时候自打脸,我先前就看到有大唐的信誓旦旦说叶凡不是北树舔狗是北树真爱的。”
吃瓜吃得身心愉悦却发现自己也在瓜里的叶凡:???
“总之我们明白了,祝福三位!那什么我们据点有点事情我先走了!”情书麻利地走完过场就要跑路,苍苍一拍桌喊道:“虾壳圈他他要逃份子钱!”
蔚蓝色刀气凝作屏障,穿透了震天笑声。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