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二)(1 / 2)

新房内,夏侯箬端坐在床榻边,隔着厚重的红喜帕,她也瞧不见周遭景况,只觉得格外安静。她垂眼瞧见自己踩在一张深没足踝的白色长毛毡毯上,大红色喜服下摆乖巧地贴膝垂下,绣纹缎面绣鞋与喜服同色,白毛毯衬着,越显艳丽,红白交织,鲜明得让她晃了眼。她再一抬眼,目之所至,尽是暖红一片!

夏侯箬索性又合眸,闭目养神起来!

外屋忽有人来,紧接又是一阵细碎之语,言辞愤愤,夏侯箬不用多想也猜出碎念之人是她的贴身婢子红襄,绿意定是在一旁劝慰。红襄与绿意是夏侯府的家生子,几代人都在夏侯府为奴,俩小姑娘打小伺候在夏侯箬身边,对自家小姐十分忠心。只是两人的性子全然不同,绿意沉稳恬静,藏得住心思,红襄直爽率真,爱恨分明,总把情绪挂在脸上,旁人一看便透。

现下怡王府比不得夏侯府,绿意总提点红襄谨言慎行,莫丢了小姐与夏侯府的脸面。

夏侯箬听红襄怨声不休,微声一叹,唤道:“绿意,什么时辰了?”

绿意闻声连捂住红襄的嘴,道:“待会儿可别在小姐面前胡说!”待她点头,方松开手进屋回话,“戌时。”

她竟坐了两个时辰,难怪腰间酸痛不已,她将手挪放身右侧稳着榻沿,酸痛的感觉没散去反而更甚,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绿意上前扶住,关切道:“小姐不如先倚着婢子,这样舒服一些!”

红襄实在难忍,气恼道:“婢子方才去正厅瞧过,宾客早散了,依婢子想法,小姐先歇息,管他七王爷还是八王爷!”

“红襄!”绿意急忙喝止,小声道:“这是怡王府,隔墙有耳!”

“咱们小姐本就不稀罕怡王妃,”红襄嘟囔道:“不是圣上赐婚,咱们现在应该在燕州,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

夏侯箬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

绿意恭敬诺下,红襄心中不快还未吐尽,却是不忍再勾起自家小姐的伤心事,只得随绿意一同出屋。

夏侯箬直至此时仍觉得一切像做梦似的,纳罕得很。年前她才从燕州回京,本想好好陪爹娘团个年,再偷偷回燕州去。按理说京城没几人知晓,谁料回府没几日便被景宣帝召进了议政殿,只为将她许给怡王景翊!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想弄清其间地细枝末节,却又无从下手。

她也摸不透自己的情绪,若说进宫那时是不解,那指婚时便是错愕惊慌与百般不愿,可现下呢?紧张?欣喜?不甘?又或者,所有的这些情绪,她都有!

夏侯箬涩笑,她真的离开京城太久了,久到忘了四年前与景煦是如何相识相许,久到忘了白琓瑗才是他心中至爱,从头到尾她夏侯箬都是白琓瑗的替代品。她所有念念不忘的回忆都是偷来的,这几年能存在她心里不变不化,她已知足。

夏侯箬,现下的景翊有妻,有女,你不能再紧抓着那段过往死死不放了!你不是早在决定回京的那一天便要彻底放手吗?今日怎生出这般多情绪来?或者说,你还在希冀什么?

夏侯箬深深吸了一口气,暗道:一切都已过去,今日以后不过是序承皇命。

这样想着,夏侯箬顿时心静了许多!

正这时,忽一男声自前方传来,不温不凉,言辞却满是篾笑。

“王妃久等了!”

这个时辰能进新房的,便只有——怡王,只是他的声音与几年前有所不同,浑厚了几分。夏侯箬不紧不慢地坐直身子,将手平平地摆放在膝上,看着一道影子一点一点盖过眼前那透红的光影。

他站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