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1 / 2)

黄豆大的雨滴自回廊处坠下来,渐渐成了线状的帘幕。连絮才上了早起的安神茶,便见白月临身着单衣立在回廊下,同连絮言语几句后,掩着胸口入了殿。

贺兰玉欢将茶盏搁下,见她问过安后竟不退下,双膝弯曲直挺挺跪在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才从怀中掏出一枚锦囊,双手略抬呈上道:“主子。”

贺兰玉欢未急着去瞧她手中之物,只盯着她玉琢一样的眉目,静候她的下文。

白月临低了低脖颈,宛声道:“此乃越桃之物,以油布纸包裹,藏于她窗台下的花泥之中。”

贺兰玉欢眸色落在锦囊上,明黄的绸缎,一条五爪金龙盘桓中央,头顶青天脚踏祥云,天家气象,贵不可言。白月临双手纹丝不动,又道:“里头是龙涎香。”

她的嗓音轻极了,仿佛不在意自个儿在做什么忤逆犯上的事情,好似也并未觉得向贺兰玉欢控诉她亲子的薄情寡义有什么错处。

贺兰玉欢伸手将其接过来,在指头间摩挲了一会子,那针脚不算细致,并非出自绣娘的手笔,令她十分容易地想起从前自己为李栖梧亲手缝制衣物的境况来,当年太皇太后对她痛斥的面容同自己此刻重叠在一处,令她避无可避地正视自己叩头俯身之间身份的转换。

她抿唇清浅一笑,道:“知道了。”

年轻的白月临不明白她的笑容来自何处,却因她波澜不惊的语调有些怔忡,她眨了两下眼,试探性问出声:“主子……早便知晓了?”

贺兰玉欢伸手将她拉起来,像她幼时被抱于膝上那般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脊,当初圆糯糯的腰身如今纤细而修长,娉婷少女面容如芙蓉出水一样,倒影在她被岁月堆叠的瞳孔里。她道:“知子莫若母。”

她从李长延闪躲的神色中明白了一切,却叹息于他的懦弱和摇摆,更存了一分令他自己剖白的希冀。

她不知是否自己失望的情绪遮掩得不够好,李长延似乎十分急于在众人面前获得认可,以至于守着完美无缺的表象,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哪怕是极其细小的一步。深入骨髓的偏执令他难以瞧清自己的真心,甚至抵触自己的真心。

贺兰玉欢替白月临理了理跪皱的衣裳,表情里有难得的怅惘:“你可知,人往往会于何时失去自己的心上人?”

白月临抿着唇角,不解地摇了摇头。贺兰玉欢的泪痣一动,低声道:“不知那人在自己心上的时候。”

柔意万重的雨滴至了两仪殿,也颇有些锋芒毕露,鼓点似的应和着范媚娘落笔成字的砂砂声。她这几日比往日都要繁忙些,又比从前更加孤僻些。翻检折子间叶凌波放缓步伐入内侍奉,眼见范媚娘没有同她说话的心思,便无声福了福身子,行至桌案的右手边添水研墨。

红袖添香,挑灯奉书,范媚娘倦怠地靠在椅背上,将手头的折子扔到叶凌波面前,眯了眯媚态天成的双目:“瞧瞧。”

叶凌波垂头称是,将折子捧起翻开,竟是自个儿父亲的字迹。她匆匆扫了两眼,而后将冷淡却直白的眼神还向范媚娘。

范媚娘将折子自她手中抽回来,嘴角一撑似笑非笑:“你作了两仪殿的女官,叶大人却仍旧同哀家过不去。”不知究竟是叶赋顽固得厉害,还是李栖梧灌了迷魂汤,如今摄政王远在沙场,范媚娘又亲讨了叶凌波示好,这兵部尚书竟一点子投诚之意也无。

分明是埋怨的语句,叶凌波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范媚娘嘴角向下时略略回勾的弧度,好似想起了令她不舍得责怨的某个人。

叶凌波正在思索,又见范媚娘食指支在脸侧,拎起一边眉尾问她:“方才从哪里来?”

范媚娘难得地有闲心同她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