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2)

朝露未干,连絮横竖睡不着,便亲自去打了一桶水,想着等主子起来之后将琴擦一擦,刚拎着水轻手轻脚入了殿,却见贺兰玉欢合衣而坐,摸着上官蓉儿遗留下的梧桐子出神。

连絮将水搁下,晃荡的水滴自溅到她的小臂上,她也顾不得擦,一面挽着袖子上前一面问贺兰玉欢:“主子怎的起这样早?”

贺兰玉欢回头看她,旁的殿里的掌事女官皆精致高贵,唯有这甘露殿的连絮,竟挽着袖子如洒扫宫女一般干着最底层的活计,她此刻笑眯眯的,洁白的小臂擦着颈间的薄汗,整个人仿佛冒着欢快的热气,令甘露殿霎时便活了过来。

连絮候了一会子,见贺兰玉欢不作声,便好奇地瞧了瞧贺兰玉欢手边的梧桐子,又瞄了贺兰玉欢一眼,欲言又止了几遭,方低低道:“主子缘何要助那上官大人?可是上官大人捏着了什么把柄?”她想起从前贺兰玉欢差她送梧桐子去含冰殿,隐约觉得有些什么关联,可她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明白,索性便直白问了出来。

贺兰玉欢见她粉嫩的脸颊有些忧愁,还有零星的急色,心知她是为自个儿担忧,不由心里一暖,淡笑摇头道:“不过是知晓了一些事情,算不得把柄。”

连絮放下心来,立了一会子有些凉了,便将袖口翻下来,规矩地为贺兰玉欢倒水添茶:“那主子是为何?”

贺兰玉欢将梧桐子收好,搁到一旁,抿唇道:“上官昭容过于聪慧,若果真做了皇妃,哀家不放心。”

连絮似懂非懂,却心知贺兰玉欢自有考量,便不再多言,又见贺兰玉欢若有所思地盯着包裹梧桐子的丝绢,氤氲的眉目里多了些温软的犹豫。

贺兰玉欢望着上官蓉儿遗留下的丝绢,想起上官蓉儿出宫那日,她放不下心,领着连絮往后院儿去,不想在木门旁见着了两人相对的侧影。

李归月坐在回廊边,仰头望着上官蓉儿,向下的嘴角昭示着不满,眼神却是盛着天上的星辰,将上官蓉儿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上官蓉儿勾着头看她,笑意同言语一样轻,说:“我早便同你说过,我押上上官一族同卫家争,同他抢。你瞧,我又何曾欺瞒过你呢?”

李归月一愣,回过神来咬住下唇,瞄她一眼,尴尬却羞赧地将头转到一边,上官蓉儿轻声笑起来,俯**拉过她的手,搁在掌心里握着。

两人瞧着交握的手同时低低一叹。那叹息声一半是感慨,一半是满足,直挺挺地叹在了贺兰玉欢的心间。

她扶着木门,罕见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她望着心满意足的李归月,头一次发现不聪明有不聪明的好处,她忽而在想,若是自己心里头不装着林林总总的事由,是否一颗心也是干净完整而羞怯的,若是将这样一颗心交给那个人,她又会否珍视一些。

但她不可抑制地想起同李栖梧在李归月床前时,李归月泫然欲泣地说糖蒸酥酪的故事,李栖梧扶着她的脸颊,眼神像揉碎的纸张一样皱,嘴唇不自觉地咬着。

她太明白那样的神情,那叫心有所感,那叫感同身受,她透过李归月的感情在感知另一个人,眼波没有一丝半毫转向一旁的她。

她的表情再残忍不过,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她爱上了一个更工于心计,更城府万千的人。

贺兰玉欢轻轻一笑,笑里有微不可闻的叹息,而后她提裙起身,披着衣裳往书桌旁走。

连絮见她专心挑选毛笔,便乖巧地置身一旁为她研磨,她一面磨,一面又闲不下来地想着上官蓉儿同李归月,她扇了扇睫毛,忍不住出声道:“主子,您说,上官大人同公主在宫外会过得快活么?”

贺兰玉欢笔尖的墨滴到纸张上,点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