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绯半靠着前台，没出声，看着几个人朝自己走过来。到了近前，肖策一抬头，和陈绯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了。
肖策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陈绯没回答他，只扬扬下巴，语气毫无起伏，说：“这就是你说的工作。”
肖策低声说：“应酬。”
陈绯听他声音不太对，蹙眉问：“喝了多少？”
肖策还没回答，陈绯先听见前台核账单的声音，她眉头高高扬起，看着肖策掏出手机，付出去小半个月的工资。
“哎，小肖，给我们叫辆车。”这边，华总的女伴拍了拍肖策，目光顺势在陈绯脸上顺了几道。
这话信息量挺大。陈绯马上明白过来这场应酬，哪方握着主动权。徐知涵带肖策来酒局，十之八|九是有求于人。
陈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她双眸清亮，口齿清晰，带着和肖策相似的北方口音，但显然，她是四个人中最清醒的。这场酒局，肖策和她同为陪酒，断不可能置身事外，可喝下来成了这副局面，说明她的酒量更在肖策之上。
肖策低头打开网约车软件，可输入地址后，等待许久也不见有人接单。
“还有多久啊？”那姑娘傍着华总，似是埋怨又像撒娇，“我好困哦。”
华总蹙眉，问肖策：“怎么搞的？”
肖策语气不悦：“再等等。”
华总一副说教的样子：“事先不好好做准备，临时抱佛脚哪能行。你啊，不愧是她的关门弟子，你们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要能早做打算，现在也不至于低……”
肖策唇角内收，陈绯看出他的隐怒，意识到这顿饭，他和徐知涵恐怕没少挨怼。
“不至于怎么样？”肖策微微吸气，截断他的话，“华总，徐老师是来跟您谈合作。这个项目能够顺利推进下去，对我们彼此都好。”
连陈绯这个局外人都猜得出来华总被肖策堵回去的话是“也不至于低声下气来求我”，这话有点过了，要真是说出来，徐知涵确实下不来台。
可徐知涵这会都醉得断片了哪能听得到？而且华总一身酒气，估计也是心态膨胀顺嘴溜话，愿意过个嘴瘾就让他过好了，陈绯有点讶异肖策此时的反击——除非没谈妥，否则忍到现在了，临到头两方闹翻，也太不理智了。
果然，肖策的回敬直逼得华总血压上升，声音都抬高了几度：“搞搞清楚你们现在的处境再来跟我说话！”
陈绯有点看不下去，刚要上前，却听见肖策回道：“我很清楚我们的处境。如果H·K觉得曹教授的团队是这个项目的最佳合作伙伴，未来，我与徐教授都不会以任何方式参与到项目后期技术支持中去。”
华总的脸涨得通红：“你威胁我？”
嚯，杠上了？陈绯凝眉，望着肖策：他能说出这么连贯的话，必然没有醉到失去理智。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今晚酒局的所有努力很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可他还是这么说了。为了维护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陈绯千头万绪，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小肖，你喝多了吧？”这时开口的是华总身边的女伴，她瞪了肖策一眼，身子往华总胸口倚了倚，试图打圆场，“我有点头疼，咱们去边上坐一会儿吧。”
华总似乎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我找人送你们。”出声的是陈鹤，他敲敲前台的台面，招呼道，“我忘了说，这里地段特殊，外面的网约车不让进来，司机不会接单的。”
华总是这里的
老主顾，和陈鹤自是相熟，他冲陈鹤一点头，不再搭理肖策和徐知涵，搂着女伴直接跟着陈鹤叫来的服务生往泊车处去了。
……
华总走了，陈绯还有一肚子话想说，她冲休息区坐着看热闹的赵承东摆了摆手：“轩轩，娇就拜托你照顾了。”
赵承东远离事端，看上去完全不想插手肖策的事，他冲陈绯潇洒一笑：“放心吧，我怎么会拒绝你？”
这话说得肖策脸色更沉，赵承东却还嫌不够，手肘垫在沙发背上，俊俏的脸搁在手肘上，笑眯眯道：“我们下次再约。”
唯恐天下不乱。陈绯没好气，转身对肖策说：“走吧。”
肖策一声不吭，乖乖跟着陈绯往外走，等两人带着徐知涵坐上了陈鹤安排的车。陈绯问他：“去哪？”肖策才愣愣地反问：“去哪？”
“什么去哪？是我在问你！”陈绯坐在副驾，回头看他，“先把你老师送回去啊！你真醉了？”
肖策后知后觉，报了个地址，又用手背揉了揉额角，说：“除了白酒，晚上还喝了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