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绯缓冲的时间比肖策想象得更久，从东阳山回去，她面对宋银川，神情语气几乎和从前一样。宋银川问起李雅兰，陈绯也只说她不肯吐露真相。
宋银川没有半点怀疑，该干嘛干嘛，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些消息的影响。
肖策慢慢明白过来，陈绯不想在年节的时候扫了他的兴致，她也不打算在S城就把事情都挑明。如果这件事与宋银川无关，那什么事都没有，可要真和他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共处一室，陈绯会很难办。
等回到H市再开诚布公地谈，就算最后不欢而散，大家不至于落到个完全下不来台的尴尬局面。
而且，需要进一步询问、了解情况的人，想必不止宋银川一个。
各自揣着心思，他们在正月初四那天夜里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值得一提的是，宋银川买到了卧铺票，三个人回去没遭什么罪。
肖策回去当天就拿到了房子钥匙，趁热打铁，初六陈绯和宋银川帮着他一起搬了家。
肖策东西不多，在手机上预约了一辆面包车，两趟都没装满。
第一趟装车的时候，肖策看见陈绯从冰箱里摸了几根火腿肠，在楼前喂“酒鬼”和“绯绯”。
等到第二趟车开到宿松小区，那两只狗已经结伴颠来了。
陈绯从副驾下去，看着它们摇了一会儿尾巴，把剩下半份火腿肠从兜里掏出来丢了过去。
宋银川惊异地说：“这流浪狗真聪明！跟着你们一起搬家了哎。”
陈绯意有所指，说：“狗都知道谁对他好。”
肖策：“……”
他们搬东西上楼。房号602，陈绯是第一次来，巡视一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当然这是因为陈绯对住处的装修要求比较低，她没有自己布置家居环境的欲望，屋子是否美观对她来说不那么重要：舒适敞亮、该有的电器一应俱全就行，如果房子位置通达度高那就更完美了。
501原本就是个完美的好房子。可逛了一圈，陈绯发现这里确实如肖策所说，格局比她租的那间更好，尤其是主卧。
她喜欢连着阳台的卧室。
客卧被肖策改作工作间，原来的书房空出来，肖策说要安一整面墙的镜子，用处不言而喻。
陈绯站在主卧阳台俯瞰小区，听到他的安排，嘟囔：“我说要搬来了么。”
肖策离得远，没有听见。可陈绯也没打算让他听见。
宋银川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种名为“亢奋”的情绪里，里外里看了那房子三遍，激动得难以名状：“策哥，这……这可就是你和绯姐的新房了！”
他单方面认定肖策和陈绯已经好事将近了。
收拾完屋子，肖策请他们去吃晚饭。宋银川吃到一半，接了通电话，嘴都顾不上擦，忙不迭要走，说是工作室那边出了点事，另外两个合伙人对这次的货单合同有点分歧。
陈绯摆摆手：“跑慢点。”
宋银川拿包，刚迈出一步，又回头对肖策和陈绯挤眼：“我什么时候能包红包？”
陈绯没好气，西餐叉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半：“再啰嗦我拿叉子叉你了。”
宋银川嬉皮笑脸，顶锅盖逃之夭夭。
他走后，陈绯叹了口气，低头卷着意大利面，说：“肖策，一个人演技要有多好，才能做成这个样子？”
肖策明白陈绯指的是宋银川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陈绯往椅背上一靠，伸手捞过餐碟边配的白葡萄酒喝了一口，她说：“本来想
今晚问他，可看他这情形，可能要等两天了。”
肖策又说：“娇回来了吗？或许你可以先问问他。”
“他明天回来。”陈绯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看向肖策：“你……也怀疑娇？”
肖策说：“如果凶手不是李雅兰，那就有可能是任何一个有作案时间的人。娇不仅没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甚至还有犯罪动机。”
陈绯说：“娇在我之前，去监狱里看过李雅兰。我去办探监申请的时候知道的。可他对我说了谎，他说他买的是直达老家的火车票。”她的声音变得极低，“我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比起银川，我更愿意相信是他和李雅兰达成了某种协议。”
肖策说：“未必是他。只从作案时间和犯罪动机的角度来看，娇、晓飞、轩轩都无法完全排除嫌疑。”
陈绯蹙眉，说：“关轩轩什么事？舞蹈教室门口走廊就有摄像头，玻璃墙里面的一切拍得清清楚楚。那晚他一直在练舞。”
肖策说：“确定是他本人？”
陈绯对肖策的质疑产生一丝不悦，她说：“警方为了确认是他本人，特地让我和娇去看了视频，就算拍不到正脸，我也百分之百地肯定，视频里的人，那身形动作，绝对是轩轩。他练了一晚上国标，我跟娇不练这个，舞蹈教室就没人能跳得好他的舞。”
肖策问：“他之前有一个人练过国标吗？”
陈绯被他问住。轩轩有固定的国标舞搭档，而那位搭档住在市里，只有白天才会来舞蹈教室，所以轩轩通常会选择有她的时候练习。他很少自己单练，更别说是国标舞。
肖策又说：“据我所知，你偶尔兴起才会在舞蹈教室练习很久。轩轩一般不会练那么晚。”
陈绯不太高兴，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肖策，一码归一码。”
肖策平心静气道：“我没有针对他。绯绯，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只想帮你。”
陈绯：“你帮不了我。你对整件事根本一点也不了解，只听银川说了几句，你能知道多少？”
肖策听了她说的这句话，不知为何，心头一动，眉心微蹙。
陈绯语气发冲，说：“你嘴上说着不针对他，可他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被警方证实过了，你却揪着板上钉钉的监控内容不放。是！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练那么晚。可是你走以后，轩轩不怎么接客了，他有时间，要么陪我，要么就在舞蹈教室练舞，很奇怪吗？”
肖策想说被警方证实不能代表什么，李雅兰还被警方判定为本案凶手呢。可他迎上陈绯的火药味浓郁的目光，知道这话一出口，争吵在所难免。
肖策选择了沉默。
陈绯食不知味，索性放了餐具：“我吃饱了。”
肖策吃掉自己面前的那份餐，结完账，对陈绯说：“我陪你去拿东西，今晚过来吧。”
陈绯：“不去。”
肖策：“绯绯……”
两人离开餐厅，往宿松小区走。
肖策还想说什么，陈绯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她接起，先头只是简单地回应，可突然，陈绯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