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没想到那一天她乙醚过敏昏过去前，朦胧中看见李明恺的那一次，是她整个寒假最后一次见他。
谈昭远却成了301的常客。
“阿恺被抓去大连集训了。”谈昭远说，“李叔叔一直不喜欢他跟孙队他们有过多的牵扯，之前因为小萱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小萱也找到了，所以用了点法子把他支走了。”
江柔不理解李卫平的做法，说：“可是李明恺手上跟进的案子已经快要有眉目了，这个当口把他支走，岂不是他们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要付诸东流？”
谈昭远说：“有眉目也不能代表什么。这类案子，没有头绪的、找不到嫌疑人的太多了。就算阿恺留下来，恐怕也是耗时耗力。”而李卫平是断不会让李明恺一直在这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的。
可后半句话，谈昭远没有明说。
李明恺被临时拉去集训的消息，让整个团队都有些败兴。江柔抽空单独去见了陈探他们，刘方扬和孙队他们有一些技术上的交流，平时联系的也多。他带来的消息是，这次抓到的那个男人是有案底的，确实跟拐卖孩子脱不了干系。前几年，这男人放出来了以后，虽然没有再明目张胆地犯事，却也总是混迹于街头巷尾的各个无业流窜青年团伙中。
“孙队的人透露给我说，他们初步怀疑，这个男人、李芬姐妹包括王道虎和之前接二连三落网的不少人，都是一个跨省的大型贩卖儿童链条上的一个个环节。”
刘方扬的手指在电脑上敲击，随后将电脑屏幕转过来面朝众人。上头是一个框架图，自上而下的方框里分别写着“受害家庭”、“上线买婴”、“拐卖运输”、“下线卖婴”、“买婴家庭”。
江柔看到，李琴李芬以及其它落网的大部分人名都被编入了“拐卖运输”这一栏中。只有王道虎的名字在“上线买婴”这个方框中。
“从这个关系图中我们可以看到，现阶段我们所接触到的绝大部分所谓的‘关键人物’其实都只是负责拐卖运输的。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只知道自己直接对接的上线，对其他环节中的人一无所知。甚至这个上线本身，可能也只是拐卖运输环节的高层而已。”
刘方扬说：“老大在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们先不要激进，这个大型的拐卖儿童组织要想一锅端，绝对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不是一时一刻抓住一两个小角色就能动摇的其根本的。”
江柔觉得李明恺说的不错，只是心里仍有疑问：“既然孙队这么信任李明恺，为什么他不直接领导我们？”
陈探闻言，嗤了一声。
“他们可从来看不上我们做的努力。”关柳一直没开腔，这时候冷冷地说道，“他们是正规军，我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不过是利用我们而已。”
“关柳。”刘方扬微微蹙眉，“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们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要不是李明恺，你觉得那帮人能把我们放在眼里？”
陈探附和道：“我觉得关柳说的没毛病。他不就是怕我们抢了他们的风头么。要不是老大把他的功劳让给孙少兴，保着他升职，他能这么客客气气的？”
江柔微愕，看来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原本她以为，至少该是一个大家精诚合作的局面，志愿小队与警方一同努力破案。可实情似乎要复杂得多。
“我看这件事，一耽搁下来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解决。”关柳面色冷漠，半靠在沙发上，“到现在李芬的审讯结果都回不来，我就不相信是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怕不是那边根本也想自己去邀功。”
“行了
，老大不在，我们怎么能变得这么悲观。”刘方扬开口道，“早两年的时候，困难比现在还多，都已经一起走过来了，我相信老大会有办法的。”
关柳嘴唇微动，却没再说话了。
这时，江柔慢慢开口道：“虽然我才刚刚加入，也不是特别了解你们之前的事情。不过我觉得，当下我们没有新方向的话，还是先做好手头上的事情，如果有线索就去跟。自乱阵脚的话，也会让本来就不看好我们的人看笑话。”
她的话挺在理，主要是人也确实有本事，陈探一向服气有本事的人，所以顺着江柔的话道：“唉，道理我其实都懂的，就是心里有时候过不去。”
关柳语气没有改善，只道：“那最近就先不要见面了，反正也没有什么线索。”
她说完，拎起自己的背包，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刘方扬耸了耸肩，收拾好电脑也要往外走，快要出门的时候顿了顿，回头对江柔说：“对了，之前你给我的那个JULY的联系方式，我加了他，还没有回应。”
江柔说：“我很久没跟他联系过了，再说也确实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JULY。”
刘方扬叹口气：“之前王道虎的那个账本上有一个加密的网址，我破译不了。要是那人真的是JULY的话，肯帮忙就好了。”
江柔有些讶异：“警方内部不是应该有很厉害的技术侦查人员吗。”
“你傻呀，他们就算真的破译出来了，会告诉咱吗？”陈探没好气道，“要不然你觉得恺哥干嘛每次都要亲自去盯着审讯流程？为什么我们阿扬要费劲巴拉地做追踪？就是因为每回到我们手上的信息都是残缺的。”
江柔不知道原来李明恺和孙队的“谈笑风生“背后还有这些弯弯绕绕，心口一时有些发堵。
“好了，就你话多。”刘方扬锤了陈探一拳：“先走了，只请了半天假，我还有工作。”
“嗷，谋杀！”陈探捂着胸口大叫道，“就你那破工作，不就是给人修修电脑吗！”
江柔看着刘方扬离开，也打算走人，不料却被陈探叫住了：“对了江小柔。”
陈探对她的称呼真是千变万化，江柔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说：“干嘛。”
“恺哥走之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照顾好你。他担心你被报复。”
那个男人是落网了，她的校园卡也找回来了。可是当天逃走的女人却很有可能回去通风报信了——假设，真的是有这么一个秘密的地下团伙存在的话。
江柔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她似乎前两天才听谈昭远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
这个李明恺，是对她的能力多怀疑？才对她身边所有的人都交代了一遍？
“我知道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就给你打求救电话，还是老规矩。”
……
事实证明李明恺确实多虑，江柔平平安安地过起了只属于自己的寒假。她每天早起晨练，不是普通的跑步拉伸，而是加上力量训练和格斗技巧的练习。然后回到家中写寒假作业，预习新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