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看着手冢一件一件地把礼物塞进书包,不二送的仙人掌端在手里,臂弯间还夹着她的那束非洲菊。肩扛手提的动作与他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形成了很是有趣的反差,楠在他之后走出门,一边上锁一边偷笑。
她转过身,发现手冢站在那垂头看着自己。
“怎么了?”
“......”他勉强还能腾出右手扶了扶眼镜,“你......”
对方迟疑的语气拖得很长,她歪过头,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手冢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楠眨眨眼,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飘忽着视线:“啊——我是......2月14日。”
对方回答的声音很小,手冢勉强听清:“情人节?”
“嗯,”楠点头笑了,“稍微有点尴尬的日子。”
见手冢没有回话,她急忙又开口说道:“啊,你不要费心啦。情人节收礼物我自己也感觉怪怪的。”
“......是吗。”
他若有所思,只是点头,也不知道是确认什么。
不仅是上学,就连是放学的时间手冢和楠也极少凑在一起。
两人并肩走在校门口那条坂道上,才意识到这居然是他们初次一起回家。不过楠住得极近,两人没走多远,也没来得及感叹些什么,就在她家门前道了别。
手冢“满载而归”的样子让母亲一见到他就惊呼了起来。
“这花也是同学送的吗?”她凑过去看,“诶呀,是非洲菊。”
“学生会的楠送的。”
他简短地回了一句,将花递过去,手冢手冢彩菜笑着接过后垂头不住地看着,轻轻拨弄着橙黄的花瓣。
手冢回来的路上因为它已经被无数人行了注目礼,所幸电车上并不很拥挤,才使得无论是花还是外层的包装都保持了良好的状态。
“正好家里有花瓶呢,”她把花从纸包装里取出,插进后又扭头问,“摆在客厅,还是拿到你的房间去?”
手冢顿了顿,他本来对花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一家之中大概要算母亲对它最为上心。
但手冢随即又想到这是别人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以及楠之前对他说的话。
“我来照顾吧。”他一本正经回道。
于是手冢提着包,左手一只木盒,右手重新接过插在瓶里的花,回了房间。
他把礼物全部收拾整齐,不二的仙人掌摆在窗口,手冢想了想,又比划了一下花瓶的大小,将后者安置在了书桌的一角。
——与自己的房间格格不入的装饰。
手冢往花瓶里加了保鲜剂,一边摇晃着里面的液体一边想道。
他没料到楠原来已经渐渐融入自己与网球部众人之中,与他们交谈时也没有先前那种礼貌又生疏的样子。他有些欣慰,加上确认了她其实没有在和不二交往这一点后,愈加放松起来。
非洲菊。
——坚忍、进取、相互敬爱。
手冢关闭了网页,视线朝桌边的花束转去。
一片片细长而规律生长的花瓣环成两重的盘状,中间细密的绒绒花芯则让人联想到向日葵。太过完整无暇的样子有时叫人忍不住怀疑它是人工的产物,而当手冢用手指轻轻触碰到植物特有的潮湿气息后,才真切地感受到这是有生命的东西。
与柜子里的仿真鱼饵、存在于书本图鉴中的生物都不相同。
从脊背升起来的热度让他忍不住向后退了退,又打
开窗户,才再次低头看向那几朵花。
手冢打开手机,拍下照片后发给了楠。
【很好的寓意,谢谢。】
他顿了顿,在发送前又忍不住添上一句:
【也祝你在期中考试取得进步。
手冢国光】
不一会儿他收到了回信。
【From:楠梢
我可没有说是为了考试才送你花的啊(怒脸)
......
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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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机放在一旁,用下颌与锁骨夹住小提琴的楠叹了口气,手冢对于接下来的考试格外在意的发言让她错觉地感到头疼起来。明明只是对着手机,友人严肃的面容却鲜明地浮现了出来。
而此刻她带着绝望,突然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对于手冢的理解到底从哪里出现了偏差。为什么他好像突然就从温柔可靠的圣父变成手握马鞭的督察了呢?
要上学的时候,楠日常用于练习小提琴的时间是四个小时。除去学习与家务,空余时间的大部分则留给纯粹属于个人爱好的吉他。除了音乐她没有什么其他的嗜好,又由于不太挑剔食物的缘故,对于料理也没有毫无热忱可言。
快速解决一天的其他事务,然后钻进琴房听CD或者练习,这几乎是楠每天的行动宗旨,甚至有些近似于生存本能。
对于普通的国中生来说,学习和部活才是正常的生活重心吧。她颇有些事不关己却又忧心忡忡地想着。
虽然上课时间学习才是正当的观念,但介于要花费几乎全部的精力在练琴上,楠总是习惯性地在校最低限度地消耗精力。她加入学生会纯粹是为了应付“最低加入一项集体活动”的要求,选择的还是其中最为冷清的部门。当然,她还是尽最大努力对这个选择负责的。
——结果遇上了手冢。
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在控诉什么不公的命运。
即便也想要融入同学的生活方式,楠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小提琴的练习。自己进入音乐行业的未来也已经是决定事项了,虽然她一贯不喜欢父亲的安排,但对这一点却没有丝毫反感。
因为自己以后要从事音乐事业,现在学习不那么专注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