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河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直到李煦被叫走,他还是明白过来,这场戏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好大的手笔。
虞清河眯起眼,全身绷紧,注意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想了很多自己可能被害的方式,替对方想了很多他们可能用到的手段,比如剧毒喷雾,电棍,甚至硫酸。
但他还是嘀咕了齐露对他不加掩饰的恨意,一道黑影闪过来,他被一股大力撞得猛地向后退,凭借着不能让对方好过的心理,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的猛地抓住这个人——
短暂而剧烈的下坠感。
虞清河在这零点一秒都不到的时间,把抓着这人的手从左手换成了右手——
他右手有旧疾,不能再受伤,也因此,左手猛地滑过尖锐冷硬的夹杂着冰雪的石块,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仿佛有滚烫的辣椒油浇在了手掌和手肘。
虞清河落地时用这人垫了下,传出的尖叫声让他双耳有瞬间的失聪,回过神来他终于第一次愣住。
被他一起拽下来的人,是齐露。
有多恨他,竟然自己出手?
齐露闷哼一声,伏在脏兮兮的地面,一动不动,浑身发抖。
虞清河和她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眯眼看她。齐露应该是骨折了,再不济也是关节错位,刚才他听到了咔嚓一声。
他看向四周,这个坑洞比他想的还要深,里面有很多乱石,还有一些人造垃圾。他把手电筒照向墙壁,墙壁是厚厚的冻土和足足十来米的光滑冰雪,哪怕是壁虎也很难借力爬上去。
天空现在只剩下井盖那么大,灰蒙蒙的顶在头上,可谓真正的不见天日。
虞清河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他脸色变了变,赶紧坐下来保持体力。应该只是扭伤了脚,但在这种情况下,无异于雪上加霜。
过了足足十分钟,齐露终于动了动,随即低低的哭了出来。
虞清河突然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
“你笑什么?”齐露狼狈不堪,看过来的眼神依旧十分凶狠。
“笑你害人害己。”虞清河坐了下来,用力把手套撕下去,感觉手掌有半块皮被擦掉,鲜血一直往外流,但可能由于低温,他反而没什么感觉,好像流血的手和自己脱节了一样。
齐露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似乎明白了虞清河说的害人害己的意思。
“我……我腿断了!”她忽然发出不正常的尖叫,尾音剧烈颤抖,触目惊心。
“不断也出不去。”虞清河语气平淡:“洞穴很深,四周光滑,没有工具除非长翅膀。”
齐露忽然就骂到:“都怪你!你个瘟神!”
虞清河很是诧异,“你自然有勇气自己推我,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幕,现在反而来抱怨受害者,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虞清河。”齐露声音阴沉的看他,目光像在看一个怪物,好像能把人灼伤一般,她问:“你是不是同性恋?”
虞清河脸色不变,“才看出来?直觉还算敏锐,”
“你喜欢单歌?”齐露眼神阴冷,口吻咄咄逼人,“你对他有想法?”
虞清河没说话。
“单歌是不可能喜欢你这个变态的,你们这种人真让人恶心!”
“是么。”虞清河低头看自己手掌,语气平淡,“我倒是觉得,他很在意我。”
“你信不信,他要是能找到咱们,也一定会先救我。”
“至于你,他问都不会问一句。”
齐露隐隐崩溃,她没带任何求救装
置,一心想把虞清河推进坑里还没想任何后续,此时出现这种情况完全始料不及。黑谷的沙盘有数百个坑洞,他们掉入的又这么深,她刚才仅仅是尖叫了几分钟救命就觉得身体内体温和能量迅速流失。她肯定这样下去,绝对等不到人来救就会死。
巨大的悔意充斥在她心头,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又怎么会处心积虑最后陷入这般境地!
她终于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虞清河!对直男有想法,你还要不要脸!单歌会找女朋友,会结婚生子,他有正常人的生活正常人应该过的日子!你算什么东西插进来!你知不知你会毁掉他一辈子?!你这种恶心的东西就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你别这么激动,一会儿雪崩把你埋了。”
齐露目露惊恐,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虞清河声音很轻,似乎一点也没发怒,“我俩还没到那份儿上呢。”
齐露没想到他反应能这么平静,不可置信的红着眼瞪他。
“我不毁他,他和我在一起,我会尽我所能让他幸福,快乐,至于社会的舆论和流言蜚语,我不在意,也有能力让他不在意。何况看起来你一点不了解单歌,他其实也不在意。”
虞清河简直像和老友聊天一样,侃侃而谈,“我们若是互相喜欢,就没什么能阻止,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
“你好像并不清楚,”虞清河看着她,面无表情,却硬是让人感觉出了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我除了不能给他一个孩子,在其他方面,没有劣势。”
齐露一阵心悸,不知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冷冷淡淡的男生竟然给她一种直观的惧意,她有些无法接受。
“你不会有好结果的!”齐露凶狠的瞪着他,气的不停喘气。
“保存体力吧。”虞清河蹙眉看了她一眼,接着像老僧入定一般,任凭她说什么,都坐在那闭着眼一动不动。
“有什么用!”齐露崩溃的用手捶着地面,用力喊着救命,一边看向虞清河,此时终于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慌。她是不是要彻底留在这了?!她还这么年轻!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她气的浑身发抖,为什么这人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早知道!早知道就让别人来推他!自己不过是想亲手把他推下去……
单歌背着伞回来,就看见李煦凝重的脸,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股说不上来的心慌,“怎么了?”
“齐露和虞清河不见了!”
“你说什么?!”
李煦感觉到一阵风擦过来,衣领被猛地揪住,直接让他近乎窒息。
“咳咳……”他用力挣扎着,脸红脖子粗的反抗。
单歌声音里带着透骨的阴冷,酝酿着骇人的风暴,“虞清河在哪?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一片?给我,一一说清楚。”
秦屿拉了一把李煦,把人从困境里解放了出来。
李煦顾不上单歌的粗鲁对待,他的确是没把人看住,虞清河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外人,单歌临走前把他交给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他却辜负了这份信任,而且他明知道虞清河对单歌很重要。
“六点钟方向,大概一千三百米处我俩分散,我三分钟之内发现他不见,三分钟他走不了多远,起码没咱们远。”
秦屿面色变了变,走路还行,但找人这无疑也是个异常巨大的工程。
单歌没再说话,背起急救药箱拿起手电就走。
“齐露呢!”孙玉慌了,“你们有没有看到齐露小姐!”
众人纷纷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