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诗人维吉尔说过，所有的邪恶中，谣言散播的最快。
刚转天，虞清河的手还没好，外面就传出他被转校生单歌手腕打骨折的消息。
虞清河把缩进衣袖的手腕伸出来看了看，那白色的绷带和简易固定夹板，看着还真像骨折。
邱天鸥泡了杯茶，正吹着上面浮起的茶叶。
“来一杯？大红袍。”
“不喝。”
“那可乐？”邱天鸥说：“我这没有，得去隔壁女老师那，听说还是无糖的，我这只有茶。”
“说正事儿吧大爷。”
“行。”邱天鸥痛快的点点头，“怎么回事儿？”
“我知道真相肯定和我听到的版本不一样。你别说话，我先猜猜！”邱天鸥的口吻听起来竟然有几分雀跃。
虞清河叹了口气。
邱大爷摸着下巴，“我听钱嘉说是他睡觉，你叫他，给他惹毛了？这小子起床气比我那六岁的孙子还大呢么？”
“他刚从山里回来，把我当狼了。”
邱大爷一愣，紧接着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虞清河又叹了口气，总觉得大爷有点儿为老不尊，但又一时间找不到证据，顿时有点憋屈。
“那孩子现在估计正郁闷呢。”邱天鸥说：“被误解的滋味儿可不太好受。”
“先说好。”虞清河看着他，“要是有不开眼的上赶着嘴欠被他打了，这事儿不在我负责范围。”
“你觉得单歌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虞清河一愣，他没想到邱大爷会问他这个问题。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了解。”虞清河说：“也没什么接触。”
邱大爷笑起来，“真不喝茶？”
“不。”
虞清河走出办公室，快晚上放学了。
他这才意识到邱大爷每次找他真的是随心所欲一点不看他是不是有课，要不要写作业做卷子，可能邱大爷对他的学习比他本人都放心。
虞清河穿过操场，抬头看着充满阴霾的天，莫名就觉得有些丧。
可能是早上中午都没好好吃饭，现在有点胃疼。
他对着那一团灰蒙蒙的云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配了一句话。
——你别疼了，我带你去吃饭。
他觉得有点矫情，毕竟以前从没发过朋友圈，于是赶紧准备删掉，谁料很快就有了评论。
放声而歌：手腕还疼吗？我请你吃饭吧。
虞清河：“……”
单歌要是不说，他都快忘了自己手腕还有伤。他突然的胃疼已经把其他部位的痛觉全抵消，只剩下火辣辣的灼烧感，这真是个不太友好的误会。
虞清河没回复，还是删了。随后找到一处长椅坐了下来。
大部分时间虞清河身体不错，但就是有种人他个子高身形矫健甚至还有腹肌，但胃疼起来立马像个霜打了的茄子。
他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捂着胃，头晕眼花。
虞清河心明镜，这是以前有一段时间没好好吃饭落下的毛病，胃这东西太娇气了，疼起来还毫无征兆。
“扇子牛逼！”
有欢呼声和口哨声传过来，他蹙眉抬头，顺着声源看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的篮球场围着一大群人，密密麻麻一片。
他大概猜到了被围在中间的主角是谁，但人太多了看不见。看来单歌在七中也不是没朋友，七中和八中虽然离得不算近，但现在的学生之间，想要联系总有办法玩到
一块儿去。何况单歌这种人，想要朋友，哪怕一天换一个新环境也耽误不了结交。
虞清河因疼痛被迫收回思绪，一头的冷汗，几乎快坐不住。
就在这时单歌给他打了微信电话。估计是看到他朋友圈发的天空图片，知道他已经从办公室出来。
虞清河犹豫一瞬，有气无力的接了起来。
“喂……”
“和邱大爷谈完了没？在哪呢？一起去吃饭吧！”
虞清河喘着气，单歌的语气给他一种俩人已经十分熟稔的错觉，有阳光的气息透过手机传来，和天上被云层盖住的重叠，反而更加明媚炽热。
“喂？听得到吗？”
单歌那边渐渐远离了人群，安静下来。
虞清河这才开口，“听得到。”
“你怎么了？”单歌听出他声音不对，音调拔高，语气特别紧张，“你在哪呢？！”
“就在……”虞清河费力的抬头看了眼，缓缓说道：“你回头。”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他低着头，能感觉到有热源靠近，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儿和沐浴液的气息，并不难闻。
“怎么了？”
单歌的声音透露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虞清河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手腕二次脱臼了吧。
“胃疼而已。”虞清河换了个姿势，仰头靠着椅背，这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他浑身微微发抖，呼吸都仿佛被风吹皱的纸片。
“我背你去医务室。”
虞清河反应了一秒钟，等到他听清这句话是什么的时候，单歌已经一手穿过他膝窝，一手揽着他后背要把他抱起来了！
“等下！”虞清河突然抬高音量，“你放开！”
单歌吓了一跳，立马松了手。
“你干什么？”
那一瞬间虞清河脸上呈现的明显被侵犯了的表情，给单歌一种他在非礼虞清河的错觉。
那这就让单歌十分费解，他心说这是干啥呢，这也太不像个爷们儿了，他不得不解释，“你胃疼，抱着比背着好受点儿。”
虞清河呆滞一瞬，顿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勉强扯了下嘴角，“谢谢，不用，我……”
他舒了一口气，“我坐会儿就好了，隔三差五就这样。”
“奥。”单歌没说话，在他旁边坐下了。
“我去弄点热水和药，你在这等我。”他又站起来，说：“别跑，别等我回来就没影子了。”
“嗯。”虞清河微不可闻的应了声。
单歌站起来，走几步又回来，“我还是不放心。”
“那你想怎样。”虞清河声音低低的，有气无力。
“我抱……呸，我扶你去吧。”
“太疼，走不动。”
单歌：“……”
单歌发现了，他是真跟不上虞清河的脑回路，也搞不清这人的脾气，不过他还是把外衣往虞清河旁边一放，自己跑去买药。
“清河？你怎么在这？”
虞清河抬头，恍惚了一秒，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我哥是不是找过你。”女生脸上有愧疚的神色，“他没找你麻烦吧，对不起啊！”
哦，是周佳琪。
虞清河摇摇头，“没事。”
“我看你不太舒服。”周佳琪说：“你是不是病了？”
虞清河说：“我等人。”
没一会儿单歌就跑了回来。
虞清河看他手里拿着个玻璃瓶，接到手里发
现是热的。
“里面饮料呢？”
“倒了。”单歌说：“你先把药吃了。”
单歌在他旁边坐下，“我学过点按摩，给你揉揉。”
“不不。”虞清河摆了摆手，“我马上快好了。”
周佳琪被晾着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是单歌？”
单歌这才发现还有别人似的，“咋？”
“你把清河手腕打骨折了？”周佳琪脸上带着疑惑，像是不理解怎么能有人前一天把人打了第二天就能哥俩好的照顾人一样。
单歌嗤了声，没说话。
虞清河语气淡淡：“没骨折，我手腕有旧伤，自己不小心杵的，正好在他那，他背锅了。”
单歌没想到虞清河会这么明显的帮他说话，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是这样吗？”周佳琪将信将疑。
“嗯。”虞清河说：“我俩是朋友。”
单歌受宠若惊。
虞清河说这句话只是一来想借机澄清一下扯出八百里开外的谣言，二是想让周佳琪快点走。其实他脾气挺差的，特别是在胃疼的难以忍受时，有人在耳边不老实的嗡嗡嗡，会让他觉得比苍蝇还烦。
“我陪你去医务室吧。”周佳琪说。
“不用。”没等虞清河说话，单歌冲她一呲牙，“这有我呢，你走吧，人多了吵闹。”
单歌对待美女的态度甚至不如路边一朵野花，虞清河心想，上帝给他这张得天独厚的脸，他好像浪费了。
“好点儿没？”
虞清河点点头。
“你这……总疼？”虞清河说：“三餐都按时吃么？”
“挺按时的。”毕竟三点一线的生活，不按时都不知道该干嘛。
“晚上吃点清淡的？”单歌说：“外面有家粥铺，去嘛？”
虞清河说：“我没胃口。”
“那不行。”单歌忽然就伸手，往虞清河胃部探过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碰到虞清河时，后者身体立马绷直僵硬起来。
“你紧张什么？”单歌疑惑的嘀咕了一句，然后开始顺时针摩挲。
虞清河没说话，头埋的很低，整个人都蜷缩到了一起。
“怕痒？”单歌凑近了些，“我这力道不可能痒。”
虞清河摇了摇头。
“啧。”单歌说：“那你别别扭扭干嘛，你这搞得我以为我在猥亵小姑娘似的！”
“没……”虞清河虚弱的说道：“我就是，太疼了。”
“我揉一会儿。”单歌说：“再疼去医院，别硬挺。”
“不用。”虞清河抓着单歌的手想把它拉开，碰到时又动作很快的松开了。
“你是不有洁癖啊。”单歌说：“你这反应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有。”虞清河说：“别揉了，我不习惯。”
“那你好点儿没？”
“嗯，谢谢。”
“好点儿就证明有用啊？那我继续了！”
虞清河：“……”
他现在觉得连带着横膈膜都开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