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湖边的长椅上坐着位少年,身穿校服,五官还有些稚嫩,看上去十七八岁,却已经姿态纯熟的夹着烟。
烟雾模糊了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他眯了眯眼,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他看上去很恬淡,眼角的泪痣擦着上眼尾的睫毛,给整个人无端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虞清河!你又在这偷偷抽烟!”
一个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跑过来,一把打掉他手里的烟狠狠踩了几脚,“你当我不会告诉你们老师嘛!”
“嘘。”虞清河伸出手指放在唇上,环顾了眼四周,“虞清然你长本事了,敢告你哥的状!”
“李梦婷又来送情书了,真该把你现在这德行拍下来发给她,让她看穿你渣男面目。”
“别发。”
“怕了?”
“她会觉得我更酷。”
“……”
“你不去上课么。”虞清然坐在她哥旁边,“啧”了声,“一身烟味。”
“那就等烟味儿没了再回去。”
“学神就是好啊,随随便便迟到。”虞清然撇了撇嘴。
虞清河没说话,又拿出了一根。
“你还抽!”虞清然说:“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嘛?”
虞清河没说话,掏了半天打火机。
他大虞清然一岁,俩人长得倒是挺像,就是他看起来比虞清然还像个姑娘,黑软的头发,齐刘海,纤细修长的脖颈和胳膊腿,一双水汪汪的凤眼,无辜又老实,属于那种乍一看又乖又软特好欺负的。
要不是从小到大一块儿生活,虞清然大概也会被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欺骗。除了虞清然,大概谁也不知道这厮就是个披着层人皮的恶魔,刻薄冷漠,心机记仇,那点残存的人性早就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他说告辞了。
“不说我走了!”虞清然又是一跺脚,她哥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但有个毛病,心情不好就喜欢来到没人的地方抽烟,这一片有栋老楼正拆迁,要扩建图书馆,属于半荒废建筑,现在正乌烟瘴气瓦片齐飞,没有小情侣来这约会,教导主任也渐渐不来抓了。
虞清河高二,现在开学一个多月,刚好过完了十月一,同学们还没从国庆的喜悦中调整好状态,就迎来了期中考试。
“没考好?”虞清然说:“不会啊,你还是年纪第一啊,还落第二三十来分。”
虞清河终于不咸不淡的瞥了他妹一眼。
“卧槽我可是你亲妹,你这什么态度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
“热吗?”
“热啊!”虞清然说:“别看今天没太阳,紫外线有6!超过3就得防晒了知道嘛!”
虞清河说:“去买根雪糕吧。”
“为什么?我来姨妈了,不能吃凉的。”
“但是可以把嘴堵上。”
“……”虞清然一瞪眼,“你是嫌我烦了啊虞清河!”
虞清河叹了口气,“你国庆在哪待的?”
虞清然脸色一黯,脸皮耷拉下来,“当然是在爸那。”
“没去妈那看看?”
“没有。”虞清然抓着校服的裙边,“我给妈打了电话,妈说不在国内。”
虞清河嗤笑一声,“怕是永远都不在了。”
“你什么意思啊!”虞清然皱眉。
“妈怀孕了。”虞清河语气淡淡,依旧没什么起伏,“三个月了。”
虞清然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以后她的日子,咱们就
别去打扰了。”虞清河把烟按灭,“她有新的生活,咱们也快成年了,就该联系的越少越好。”
他站起来往教学楼走,还能听到后面传来的虞清然的喊声。
“我们不是她的儿女吗?!我们不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
是啊,虞清河心想,但是没有什么能阻挡,崭新的爱情和自由。
但愿她不会重蹈覆辙吧,虞清河看着眼前灰蒙蒙的天,好像要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日子过的太快了。
他往教学楼走着,忽然就被三四个男的给拦住。
虞清河有些反感的想,大概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你就虞清河?”
“超哥,他长得的确好看。”
“操,我问你了吗?”那人踹了旁边的瘦子一脚,回头看向虞清河,“我叫周超,是周佳琪他哥。”
虞清河点点头。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吧?”
虞清河摇摇头。
“你装逼呢?!”周超眼一瞪,“没收到我妹的情书吗?”
虞清河想说,他每天收到的情书多到他没心思翻开看,以及,全校叫什么佳琪的没一百也得有八十,他用不着挨个记着。
不过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看着又老实又乖。
“哥几个今天来,不是找你麻烦,也不揍你,就想跟你说一声,以后我妹的情书,你必须看,看完了好好回复,不得低于八百字。”
“超哥八百字是不是有点多……”
“你闭嘴!”那人又被踹了一脚。
“好嘞。”那瘦子回应。
“总之我再看见我妹因为你哭一次,她哭成什么样,我就把你揍成什么样,听见了没?!”
“听见了。”虞清河点点头。
“走吧!”周超大手一挥,还真就转身走了。
虞清河走回班级,英语老师已经上了半节课,看到他语气特别温柔的问道:“清河,是肚子不舒服吗?”
虞清河又点点头。
“快回到座位好好休息吧。”
“谢谢老师。”
虞清河坐下了。
书声琅琅,同学们不知道在读什么东西,好像是课文,虞清河摊开课本。他坐在第一排最边上,自成一桌,平日里基本上悄无声息,像个死人。
又懒又丧。
已经这样波澜不惊的生活了一年,虞清河想,不出意外,整个高中三年都会这样度过。像一潭死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会有任何惊喜和色彩。
虞清河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顿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
“喝什么随便点,今天扇子请客!”刘鱼拍手道。
“单哥,大川好玩吗?”
“操,别特么问了。”被称作单哥的年轻人笑骂一句,“差点死路上。”
“扇子都九死一生的,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大鱼,你没跟着过去吗?”
酒吧卡座,有那么五六个人,还有个小姑娘,大家没要包厢,兴许是照顾有位刚从荒山野岭回来的人,让他多接触一下现代化社会的人气儿。
刘鱼摇头,“老秦带队啊!那种级别,三s了,我去一准儿回不来,还是老老实实窝家打游戏比较长寿。”
“扇子以后别这么以身涉险了。”梅娇啧了一声,“好好一人模狗样的大帅哥,快乐的活着不好吗?”
大家一听领队是老秦,纷
纷一阵哆嗦。
单歌修长有力的手指随意敲着酒杯,“老秦说了,就带我们玩这一次,毕竟也是有老婆的人了,以后也不会堵上身家性命去浪。”
“秦大佬从良了?”
单歌嗤笑一声,“爱情使人盲目。”
“别酸了。”梅娇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跟个柠檬精似的。”
“你俩内部消化得了,俩柠檬精。”陈炎打了个响指,从服务生要了杯苏打兑进酒里。
“那可不行,我心有所属已久。”梅娇说:“我也不能追不到我清河哥哥,就饥不择食吧!”
在座的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齐刷刷笑了。
“谁?什么清河?”单歌是一纯粹的野驴,不太关注男女的事儿。
“虞清河啊。”刘鱼说道:“七中学神,最有可能成为省状元的。”
单歌一听学霸学神这些乱遭玩意,脑瓜子生疼,“你喜欢个什么玩意是。”
“好看啊。”梅娇大眼睛一瞪,“你以为好学生都跟傻子似的吗?清河长得特别漂亮!刘鱼你跟我看过一次,你摸着**说他长得好不好看!”
“哎哎哎……”刘鱼下意识往胸口一摸,被陈炎猝不及防拍了一巴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刘鱼有点尴尬,好半晌才支吾的憋出一句,“操,老子特么也没**啊!”
“不过扇子正好要去七中了。”梅娇说:“我跟我爸商量好了,我也过去,虽然分不到学神的班,但好歹一个学校,总有机会。”
“我我我,我也争取着呢!”刘鱼举手。
“确定了?”陈炎看向单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