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将白吟霜和小燕子送回了漱芳斋,便匆匆去了永和宫。在自己额娘这里他明确得到了太后要给他议亲的事,算来五阿哥已经年满十八,上头几个兄弟要么已经娶亲,要么已经有通房,唯独他还是孑然一身,太后年纪大了,最牵挂的便是儿孙的事,但这对于五阿哥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心悦之人如今还顶着“亲妹妹”的名头,他便要另娶他人,情种五阿哥自然难以接受,可当下真妹妹白吟霜才刚刚入宫,他的计划还不过发轫之始,若是急于求成,没把握好时机,他心爱的小鹿就凶多吉少了;可继续拖下去,他还能明媒正娶小燕子做嫡福晋吗?他又怎么舍得自己的真爱受委屈呢?
这边厢五阿哥进退两难之际,漱芳斋却是一片欢声笑语,吟霜顺利入宫,在单纯的小燕子眼里等于她把格格的位置还给吟霜前进了一大步。小燕子拉着白吟霜坐在主位上,对着堂下的四个人交待:“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这是吟霜,是我在进宫前的结拜姐妹,这次专程进宫来陪我的,你们给我咬紧牙根,不要胡说八道,知道吗?如果有刀搁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说,那怎么样?”
四个人都抬头挺胸,豪气干云的嚷道:“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这就对了,对她要和对我是一样的。我们是一家人,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燕子笑道。
白吟霜望着主仆其乐融融的模样,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轻笑道:“我是吟霜,初次见面,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以后就请各位多多关照了。”
四人见白吟霜花容月貌,气度不凡,油然生敬,只是对她的身份愈发好奇了。
当夜,漱芳斋里便设下了宴席,填漆戗金龙戏珠纹宴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素什锦、香菇面筋、绣球豆腐、吉祥脂油烙饼等。这都是白吟霜要求的,小燕子今天才因为守孝之事被五公主责难过,断不能再犯,小燕子又执意要设宴欢迎她,只好把菜都换成了可口的素菜,以茶代酒,才不会坏了规矩,小燕子对白吟霜本就心存愧疚,哪有不答应的,又想到自己和吟霜是结拜姐妹,她的娘也算自己的娘,自己也该跟着吟霜一起尽孝心,白吟霜这才放下心来。
菜过五味,小燕子兴致大好,跑到漱芳斋的院子里放起了焰火棒,本来宫闱重地,是严禁私自放焰火这些事情的。就算有喜庆节日,需要放烟火庆祝,也该由专人燃放,小心伺候,以免走水。可小燕子兴头一来,谁都拦不住她,她挥舞着焰火棒,在整个院子里飞窜,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刹那间,院子里仿佛落下了千万颗绚烂的珍珠宝钻,璀璨夺目,看得人心惊胆战。
白吟霜被唬了一跳,唯恐小燕子再生出事端,只得催促她赶紧下来。
御花园里,富察皇后和愉妃从慈宁宫太后处出来,一路说着话儿。
“妾身当真是要谢过皇后主子恩典了,把西林觉罗家的姑娘定给永琪。想来等永琪成亲之后,心也能定下来了。不然,这成日里和新来的那位还珠格格呆在一起,未免惹人非议。”愉妃海如沁喜不自胜,近日她的儿子五阿哥永琪和异母妹妹还珠格格过从甚密,为此还向太傅请假,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纵使是亲兄妹,也该避嫌了,何况乾隆曾经还为了这还珠格格要踩着她死去的小女儿,虽然这事圆满解决了,但到底在愉妃心里扎了一根刺。
“愉妃客气了,此事左不过是皇额娘疼孙子的心罢了。”富察皇后安慰地拍拍愉妃的手,却望见西北方向的天空有火星闪烁,心生诧异,便带着愉妃朝那边走去。皇后的突然到来引得漱芳斋人人自危,小燕子骤然受惊,连人带焰火棒撞在了皇后身上,她身上陡然燃起了一蓬红灿灿的火焰,皇后吓得面无人色,众人惊慌失措,场面瞬间乱做一团,好在火势
不大,被及时扑灭了,愉妃便护送受了惊吓的富察皇后回长春宫休养。
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乾隆听闻皇后在漱芳斋受惊,勃然大怒,他可以允许小燕子没大没小,但这不代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闯祸,乃至于冒犯他的皇后!
长春宫,听闻富察皇后受惊的和敬公主韫琦赶忙入宫侍疾,没成想在长春宫遇上了来请罪的小燕子,陪她前来的还有五阿哥和新来的“伴读”白吟霜,还不等她说话,小燕子就径直跪下了,一跪还就是好几个时辰,和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本来没什么感觉,虽然听说小燕子言行放肆,不成体统,却也不想多管闲事,没想到今儿居然踩到她额娘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结果小燕子自己过来了,摆出这架势,和敬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小燕子。
被和敬冷冽的目光注视着,小燕子只觉得芒刺在背,想起吟霜的叮嘱,低声道:“三姐姐,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在宫里玩焰火棒,还害皇额娘受了伤,小燕子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五阿哥对和敬这个长姐还是尊重的,走上前拱手道:“三姐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燕子自昨日不慎惊吓到皇额娘后就一直自责不已,特意前来长春宫请罪,她前段时间才受过箭伤,女儿家身体娇弱,跪久了怕是要落下病根,皇额娘和三姐姐慈悲心肠,想来也不愿见她受此苦楚,还请皇额娘和三姐姐海涵,饶过小燕子。”
乾隆携着永琮和紫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乾隆见小燕子这般行为,责骂小燕子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紫薇心里泛起了嘀咕,前世她和小燕子“有难同当”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了,但小燕子性子倔强,有的时候就是无理也要闹三分,对动不动就下跪的礼节向来嗤之以鼻,怎么今天突然就伏小做低的,又闻得五阿哥给和敬戴高帽子,原来是以退为进,紫薇心头产生一丝怅惘,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要不是她知道五阿哥对小燕子一往情深,只怕真得要误以为五阿哥和小燕子有深仇大恨了,前世的自己不也是这么护着小燕子的么?然而这真得是对她好吗?
和敬怒极反笑,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位五弟还有这般“舌灿莲花”的本事呢,小燕子的错误就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还顺便给她扣了一顶“慈悲心肠”的高帽子,好像苦主追究此事就是得理不饶人了,如果凡事只要放低姿态认个错就万事大吉了,那律法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她皇额娘还在床上休养呢。
“既然五弟如此体恤还珠妹妹,本宫作为长姐自然要做弟妹的表率了,你还不把你们家格格扶起来!跪久了仔细膝盖疼。”和敬唇角勾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吩咐白吟霜扶小燕子起身,又对乾隆道:“皇阿玛,儿臣想着还珠妹妹到底是刚入宫,规矩各方面都还有欠缺,她将来迟早要出嫁的,总是这样冒冒失失地的,不但抹黑皇室的名声,而且未来的额驸怎么会喜欢她。”
短短的一句话,恍若重锤一般砸在五阿哥的心上,小燕子和他有“兄妹”这件事本就是五阿哥心里的一根刺,陡然被和敬扎中痛处,五阿哥脑子就有些“发烧”起来:“三姐姐这般关心体恤小燕子,让弟弟觉得自愧不如,还盼着三姐姐能为皇阿玛分忧,教导小燕子一二。”既然以退为进不好用,那就“得寸进尺”吧,五阿哥笃定了和敬不会同意这事,那她在皇阿玛面前的“孝悌仁义”的长姐形象自然就有所损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