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深处,碧波荡漾,一群群五颜六色的鱼儿成群结队的穿过那层层的海藻珊瑚群,不时追逐着同伴的身影,看起来快活极了。可是,位于最深处的宫殿群里的气氛却是分外凝重。
当棠樾顺利进去内殿处,他便顺手用法术控制着彦佑说出了他想好的理由,而身处一席红色轻纱帘幕后面的簌离在听到彦佑禀报说,天界的夜神殿下莅临此处,求见她的时候,簌离早就惊慌失措了。
可是棠樾没有半分迟疑,见她轻易不肯相见,反而验证了他父帝的身世确实有内情的猜测。
为了弄清楚真相,也为了得到簌离的信任,更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让太多人知道他的来历,他将彦佑支出去了,虽然后者不情愿,可他敌不过棠樾,只能在傀儡术的控制下,乖乖的走出去了。
当室内只剩棠樾和簌离的时候,他看着那轻纱后来回踱步的簌离,知她这是不安,不过棠樾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乃是‘她的儿子’,便毫不犹豫的抬手掀开了两人之间这最后一层阻隔。
当簌离见到他容貌的一瞬间,棠樾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眼里带着欣喜,可是很快就被惊慌痛苦所取代,悲喜交加,不知如何是好。
棠樾见她如此,心里暗自将此景与记忆中的簌离对应起来,发现这倒是与当初父帝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世的时候,是一个表现,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个簌离同样遭遇了不幸,甚至要更惨一些。
他的目光落在簌离的脸颊一侧,那里有很大面积的烧伤,那种伤痕,唯有琉璃净火才能做到,且轻易去不掉。即便她放下了一侧的头发遮掩,依旧是醒目的很。
棠樾不知此界的内情如何,担心多说多错,不过看到她脸上的伤疤,反而想到了主意。
他清楚的记得,当初为了医治父帝的母亲脸上的伤,冰神仙上亲自培育了无数的雪莲,灵芝,还有数不清的天材地宝,又耗费了不少灵力炼制,就为了能够配置出可以治疗这伤的药。
也幸好他深受各位长辈的宠爱,身上常备着各种灵丹妙药,这其中还有两盒生肌膏,正是能治此伤的。这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想不到如今竟是派上了用场。
他未曾上去质询什么,而是右手一翻,浅蓝色的流光划过,手心里已经多了两个巴掌大小的盒子。盒子侧面印着浅蓝色的冰莲花的图案,看起来小巧精致。
手里握着这盒子,他慢慢的走进簌离,可是后者却更加紧张,等到棠樾走到了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她脸上的表情痛苦更甚,而且大声呵斥,还抬起手指着他,试图阻止他靠近,“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可棠樾却充耳不闻,甚至离她更近了,但是让簌离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停在她面前,而是走到了她身后的案台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过身来,右手一挥,一面水镜便出现在他们两个中间的半空中。
有一副画像出现在水镜表面,画中女子身着一身粉衣,手腕处带着一串手链,那手链正中正是一颗赤红的珠子,是为灵火珠,而那画中人正是簌离!
可是簌离见到此画却是脸色骤变,看过一眼便再不看了。棠樾见她如此反应,便知其中必然有天大的内情。
未曾开口向她询问什么,但他却自己解说起这水镜上的画像了,“这幅画,是我在省经阁的一个偏僻角落找到的,落款处是‘北辰君’,这是‘父帝’早就弃之不用的称号,而这画中人手腕处的灵火珠,更是一对,这乃是‘父帝’珍爱不已的法宝,竟然舍得赠与这女子,敢问尊驾,你可知道这画中人是何人吗?”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簌离,仿佛已经洞彻一切。棠樾明知画中人是谁,可是还是步步紧逼,就是想套出真相。
簌离眼神躲躲闪闪,强装镇定,回答道,“我不知道,也从未见过。”
“好,权当你从未见过吧”,棠樾低下头,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伤感,说着,他便越过簌离朝外面走去。
不过在掀开那轻纱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今日冒昧来访,叨扰尊驾了。那两盒生肌膏,就当是赔礼吧,还望您不要嫌弃。”声音刚落,棠樾已经轻甩衣袖,离开了此间。
簌离刚才看到他眼里的伤心,听到他的话,慢慢的走到案台前拿起那两个小盒子,又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还是没能忍住转过身来看他。
可是留给她的却只有一个背影。她的眼泪瞬间就涌出了眼眶,面露悲切,口中轻轻的唤着他的小名,“鲤儿。鲤儿。”
仿佛是听到了似的,簌离话音似落未落时,就见他停下了脚步,就站在离她数丈远的园中,空旷无比的院子,更显得那一席白衣单薄之极。
‘有些事,就算再怎么变,有些情,却永远不会变。’棠樾听着那一声声‘鲤儿’,就知道无论是哪个簌离,疼爱他父帝的心,从未改变过。
想到这里,他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那轻纱后隐隐约约的身影,忍着僭越,轻轻的喊了一声,“娘亲!”
但是簌离却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大声哭喊着,“你不是我儿!我不是你娘!你走啊!你走啊!”
棠樾见此却在这园中跪了下来,正正经经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期间簌离一直声嘶力竭的让他走!
可是他还是坚持拜完,等他再次起身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微微侧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簌离,‘明明不是那个人,为何我却’
棠樾也不知为何自己竟是悲从心中来,不仅喊了那称呼,竟然还深刻感受到了那悲切,一滴泪不由自主的从他眼角滑落,掉落在地,也落在了簌离的心上。
棠樾最后还是出了这云梦泽的水下宫殿,不过等他冷静下来,就想起了自己的来意,现在再进去显然不明智,他余光一扫就看到旁边的彦佑,顿时就有了主意。
彦佑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是棠樾却笑眯眯的走到他身边,一个手刀下去,毫不犹豫的劈晕了他。
看着昏倒在地的彦佑,棠樾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彦佑叔父,这次得借您的肉身一用了。”
棠樾知道普通的幻化之术根本骗不过簌离。而他不过是仗着自己和父帝润玉一般无二的容貌,还有相同的本体,以及血脉相连的这种情况,才敢去见簌离的。
可是若是他幻化成彦佑的模样,估计簌离一眼就看穿了,但是暂时附在他身上就不一样了啊。通过之前的迷魂术,他已经得知了这个彦佑的大部分记忆,假扮起彦佑来简直毫无压力。
正是因为如此,棠樾这才打昏了彦佑,然后化作一道浅蓝色的流光快速附在了彦佑身上,仔细打量过后,等他觉得没什么不妥以后,便又进去了。